強拆強建:何其霸道的權力邏輯

由于被拆遷主體的日益多元，因強拆引發的問題，從城市蔓延到鄉村。11月10日，國務院召開常務會議，強調不得強拆強建，不得強趕農民上樓。

這里的強拆強建，拆也好，建也好，關鍵字在“強”。強是強行的意思，在強拆強建者看來，有理沒理都必須這么干。這是一種霸道的權力邏輯。顯然，此次國務院常務會議作出的“強調”，很及時，也很重要。

過去若干年間，由強拆引發的問題，我們已經耳聞太多。伴隨著一座座城市不斷發展的歷史，是數量眾多的拆遷與補償糾紛，暴力強拆、致人死亡事件亦時有發生。最近的典型例子，是江西宜黃拆遷事件。惡劣的暴力強拆與扭曲的利益訴求結合在一起，成為一段時間里最刺眼的景象。

中國已經經歷了一輪城市化進程。在這個過程中，拆遷的意義不能忽視。城市要發展，危房要改造，都涉及到拆遷工程。沒有拆遷，就沒有變化，就沒有城市的進步與民眾福利的改善。但是，拆遷要講規矩，要尊重各方面的利益平衡，要以公共利益為依歸，而不只是部門利益和小集體利益，甚至只是個人利益。

遺憾的是，過去出現的許多因為強拆導致的悲劇，大多卻是因為利益訴求扭曲，因為強拆者根本不尊重被拆遷主體，其眼中只認權力，而不顧百姓的權益。過去的強拆如此，現在的強建也是如此。一些基層官員把歷史自然形成的村莊強行拆掉，將農民趕到強行建出的“高樓”里，建設用地于是騰了出來，但許多農民的合法權益卻被犧牲了。

這一次的國務院常務會議，主要強調的是對農村土地整治的規范。應該說，此次會議針對性是很強的。過去的拆遷問題，大多發生在城市以及城鄉接合地帶，但現在則向農村地區蔓延與深入。中國正在經歷新一輪的城市化進程，未來的建設當中，將更多涉及農村土地，這是拆遷沖突可能深入農村的社會背景。

必須指出，許多強拆案例的背后，主要是扭曲的利益訴求所致。地方政府的利益與開發商的利益，以及一些個人的私利，扭曲地結合在一起，成為引爆拆遷沖突的根源。有些地方官員在利益的驅使之下，打著整治土地的名義，強行作為。但是，當土地資源被盤整出來之后，并沒有復墾為耕地，而是被轉化利用為城鎮建設用地。于是，一些農民成為新“圈地運動”的犧牲品，沖突必然發生。

當然，有些強拆強建案例，亦有發展觀念方面的原因。前段時間，《人民日報》就曾刊文批評一些地方官員的“強拆論”——“沒有強拆就沒有中國的城市化”、“每個人其實都是強拆政策的受益者”，如此等等。在那些官員的思考里，要推動城市化，就得強拆強建，至于“強”字背后是否侵犯了當事公民的權益，則不在其考慮范圍內。在這些官員那里，法治意識何其淡漠，以人為本的意識何其淡漠。

在強拆強建現象的背后，也充分反映出一些基層官員的粗暴治理方式，根本無視村莊歷史與文化的演變規律。現代化、城市化的介入，使得一些鄉村社會漸漸出現“治理性危機”。同時，新的城市化進程，又是一個各類利益群體不斷向鄉村滲透的過程，試圖從鄉村汲取新的稀缺資源，特別是土地。

現在，國務院常務會議專門針對農村的強拆強建作出部署，表明中央對這一問題的高度重視。來自行政系統自上而下的“強調”，以及配套相應的問責措施，有利于保護農民利益，減少相關問題的發生。但是，在強拆強建問題上，更重要的，是需要通過立法與約束公權力，加以杜絕。

針對國有土地的“新拆遷條例”，目前仍舊在論證與研討當中。學界一直在呼吁這個條例能夠盡早出來，以求通過制度的建設，來保護被拆遷主體的合法權益，讓暴力拆遷走進歷史。顯然，針對農村集體用地拆或建的制度建設更是薄弱，在這一問題上，立法機關應當更予重視，推動制度的完善。

另外一個關鍵的命題，就是約束公權力，避免公權力的濫用。回顧過去諸多涉及拆遷的悲劇性案例，幾乎都與公權力的濫用直接相關。沒有透明、干凈的權力，拆與建前面的那個“強”字，就一直會成為這個社會抹不掉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