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鉅亨看世界─一年容易又春天

鉅亨網 楊琇羽 2011-12-30 18:00


图片说明 
馬格里布公路連接西非的達喀爾市與北非埃及,公路長達8千多公里,橫跨北非 6 個國家(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2010 年 12 月,突尼西亞一名 26 歲大學畢業生久久找不到工作,因此無照販賣蔬果,但遭警方查獲沒收後自焚。


自焚的星星之火在年輕族群中迅速燎原,示威抗議在國內展開,這波革命街頭運動還襲捲整個北非國家,陸續扳倒突尼西亞班阿里、埃及穆巴拉克、以及利比亞格達費的獨裁者政權。

這名自焚的年輕人叫做穆罕默德.布瓦吉吉。

布瓦吉吉引的這場火不只在他身上,還燃燒到整個阿拉伯世界。事件過了一年,北非國家當中有的已向前邁出一大步,有的還在原地踏步。一名外國記者 Alexander Smolzczyk 來到北非,踏上馬格里布大公路,以北非接近西邊的摩洛哥做為他旅行的起點,準備沿著這條公路東行來到埃及,想要了解當初熱血奔騰的革命,是否真為這裏的人民帶來了改變?

這條往返塞內加爾的達喀爾與埃及開羅的高速公路長達 8636 公里 (5366 哩),橫跨北非,起自大西洋終至尼羅河。這條公路部份緊沿地中海,又稱做「跨越大陸的馬格里布高速公路」。

馬格里布高速公路部份道路寛廣,部份路段設有收費站以及路燈,而部份路段則是沒入沙中或者前不著路。這條公路上有些地方仍矗立著二次大戰德軍的堡壘,利比亞被罷黜的領導人格達費停在這裏的坦克車已經開始生鏽。這條跨國公路上,有些國家正重新建設公路,雖然新的柏油已鋪上,但柏油未及之處,赤裸裸袒露出舊道路的斑駁歷史。

馬格里布公路背後有一個重要的意義,因為在 2011 年,自摩洛哥首都拉巴特到埃及開羅的這一段公路,沿路的地主國今年大多經歷了革命起義或反政府運動,這些獨立街頭運動,有的如正午太陽般熾烈,有的寥若晨星,而有些運動卻已消失不見蹤影。

現在乘著摩托車出發,沿著馬格里布公路,開展追尋革命回憶之旅,首先來到摩洛哥首都暨第三大城-拉巴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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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站:摩洛哥.拉巴特

這條高速公路是這場阿拉伯世界革命最好的寫照,沒有人清楚它確切從哪裏開始或結束。

在拉巴特西部遠處,這裏很接近大西洋。位於拉巴特這段的馬格里布公路,靠海那一面有個稱作 Fort Rottembourg 的堡壘,堡壘上兩個鋼鐵圓形屋頂皆已鏽蝕。多數人只知道 100 年以前,一名德國工程師蓋建這個堡壘給摩洛哥國王,其餘關於這座建築的訊息則一無所知。

在拉巴特,有個居民叫沙巴.阿德拉曼,他與母親和家人住在這個地區。他們選擇在這裏落腳並種植蕃茄。當被問及這座建築的故事,他挑起他的眉毛,娓娓道出一段駭人經歷。

「那時我們身處在一場戰爭,你會聽到軍靴踱步聲、喇叭聲、槍聲、以及爆炸聲。有人大聲呼喊命令,然後一片沈寂、接著是空襲警報、以及機關槍連發子彈的聲音,還有尖銳的轟炸機飛過的聲音。」

沙巴透過模仿戰爭裏出現的聲音,來重現過去那段可怕的景像。自從醫師在他小時候從他腦裏取取一個腫瘤,沙巴就擁有了一個可模仿任何聲音的特殊本領。不管聽到什麼,他都能重現這些聲音,而且模仿的唯妙唯肖。他可以把這項技能拿來表演,甚至是到電視上演出。但拉巴特沒有人對這種東西有興趣。

沙巴今年 33 歲,他站在他家前面,穿著一件 T恤,上頭印有「人民運動」的字樣。他身上這件衣服是宣傳免費贈品。當外國記者詢問他對近來的街頭運動抗爭事件內心感想如何?沙巴這時卻緊閉雙唇。這時有位身材矮小的男人加入我們討論的行列,他聆聽、點頭、還有微笑。

其實沙巴對改變現狀已不抱任何希望。事情會出現什麼樣的改變?沒有變,什麼都沒變。

一名警察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沙巴突然轉而模仿小鳥叫聲。有人向他打招呼。這位警察對沙巴問道:「你在做什麼?」沙巴回道:「我只是在吹口哨」警察回說:「對外地人吹口哨?你有得到允許嗎?」他沒有事先得到允許,所以警察要求他停止吹口哨。這裏不能有口哨的聲音。

摩洛哥的革命沒有開花結果,人民內心還是充滿恐懼。這裏的景觀雖與直布羅陀海岸相像,而且也相隔不遠,但卻恍如兩個世界。

第二站:拉巴特,摩洛哥皇宮

图片说明
神格化的國王,無孔不入的警察系統,摩洛哥距離民主自由,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這位也加入討論、身材矮小面帶微笑的男人,其實是摩洛哥政府的線民之一。

摩洛哥政府有一個廣大的線民網絡,他們的身份包羅萬象,有穿著破爛的公園流浪漢,有管理員、盤踞在一個角落看似無所事事的人、以及坐在咖啡廳裏面喝咖啡的人。

根據法國政治思想家亞歷西斯.德.托克維爾,國家統治方式分成二種,他曾寫道:「國家藉著操弄人們對官員內心的恐懼而達到控制目的,另一種手法就是讓民眾崇拜任官職的人,這也是控制人們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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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王與皇宮-摩洛哥的權力中心

摩洛哥皇宮代表權力中心。這座宮殿位於拉巴特市中心,外觀如同一座校園,花草樹木有專人修整,裏頭有一座學校供國王的小孩就學。這座皇宮的正式名稱為「Dar al-Makhsen」,它可以被翻譯成「權力之屋」。外界傳言國王穆罕默德六世對國家治理從未真正感興趣,反倒是酷愛搭乘豪華驕車或私人飛機到巴黎一遊。

即使你很少在街頭看到這位摩洛哥國王穆罕默德六世,但他絕對是這裏最高的統治者。國王在正式場合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正式公告,而且握有立法的權力。摩洛哥國王的統治集團,以他為統治核心,再來向外擴張成外圍的三或四個統治圈,這些統治圈至少有十來位國王親近的顧問所組成,由他們來控制這個國家。這些顧問多在法國接受教育,談吐極佳,但他們也是緊握權力不放。

摩洛哥控制國家的思想可比喻成三位一體:「上帝、天父、以及國王」。在這裏,若是年輕足球迷在牆上塗鴉,將第三個字改成知名西班牙巴塞隆納足球明星的名字,那他可能會因此惹上牢獄之災。

自從突尼西亞水果小販布瓦吉吉引火自焚這一年來,權力之屋一直備受外界討論。

摩洛哥在今年 2 月 20 日也有一場抗議活動,這場活動聚集數萬人,群眾的訴求包括政府解散、政府改革、以及解決失業問題,即使下著大雨也不減他們的熱情。抗議人士希望摩洛哥能採取西班牙式的君主政體體制。這場活動,抗議人士稱此為「 2 月 20 號的活動」

為了對付抗議人士,摩洛哥政府迅速招募新的保安人員,同時安全部官員也必須時常巡邏。政府刻意抺黑這場活動的意義與價值,履稱這場由人民與年輕人發起的街頭抗議活動製造國內動盪不安、還讓國家蒙受 3900 萬美元的經濟損失。政府企圖藉抺黑操作,迫使摩洛哥抗議活動能告一段落。

摩洛哥皇宮枱面下動作頻頻。摩洛哥國王穆罕默德六世在 3月 9 日的電視演說上看似誠懇,表示要進行改革,他宣佈新的憲法正在起草階段。不久後,7 月 14 日,國家憲法委員會宣佈,根據公投結果,98.47% 的摩洛哥人民支持這部新憲法,這部新憲法內容會張貼在書報攤上,而不是國王說了就算。然而,這部新憲仍不脫對國王權力的保障;新憲第 46 條寫道:「國王不可褻瀆,人民必須尊重國王。」

改革路遙

德里斯.科西凱斯(Driss Ksikes)坐在德國文化中心大樓下的威瑪咖啡廳,這家店取得公開販售酒精飲料的執照。除了咖啡,酒精飲料也是藝術家、知識份子、以及官員們的最愛。在 2007 年初,當時是劇作家、作者、及社會學家的科西凱斯,他在摩洛哥因出版一本關於摩洛哥趣聞的書而被起訴,罪名為誹謗伊斯蘭罪。

科西凱斯說道:「摩洛哥國王認為獨裁專制比伊斯蘭政府體制還要好,也相信他能夠以懷柔政策收服這些抗議人士。不過這兩者哪能相提並論,而且這兩種制度只會讓貪污腐敗情事更為嚴重。」科西凱斯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嘴裏咀嚼著橄欖,而且還提高音量以便讓訪問他的記者在吵雜的咖啡廳能夠聽見他的聲音。

摩洛哥國王穆罕默德六世的父親哈珊二世,在 1970 年代就禁止自由藝術,懼怕這些東西會威脅到他的權力,所以哈珊二世自埃及引進可蘭經教師。可想而知,在這二個摩洛哥王統治下的人民,知識貧乏,民智未開。

伊斯蘭正義與發展黨(PJD)在今年這場選舉中贏得勝利,但這場勝利,其實來得有點晚。這是前朝哈珊二世箝制政策下的結果。如同突尼西亞與埃及的情況,當權者數十年來一直得到未受教育者及農民的信任,保住政權。也就是說,只有民智未開或未經過現代洗禮的人才會繼續支持這些專制獨裁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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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说明 
科西凱斯期待摩洛哥人民能從外界的資訊得到更多啓蒙,而不受政權操弄 (圖片來源:marrakech.info)

社會學家科西凱斯期望,短期內伊斯蘭政黨 與其它保守派人士之間的聯盟可以形成。科西凱斯表示,一旦聯盟形成並得以統治摩洛哥,這個國家可望走向一個貪污腐敗程度下降、更平等、更有紀律的政府;但自由開放程度相對變低,因為伊斯蘭法律更加保守嚴格。

科西凱斯表示,2 月 20 日革命運動顯示摩洛哥人不只是主體,但也已經是公民。民智漸開,而且會愈來愈快,可能只需個五年,或者是十年,又有一波新的民主革命誕生。
 
摩洛哥的知識份子準備要進入冬眠期,活動可能會消聲匿跡一陣子。支持青年抗議運動的雜誌《Telquel》寫道,伊斯蘭極權主義國家距離民主政體只差一步,不過這是必經之路,靜待這段不民主的漫漫長夜後,才能見到白日的光明。
 
新的伊斯蘭身份認同
 
國家 6 號公路往東是摩洛哥首都拉巴特的市郊塞拉。非洲大陸上第一個共和國是在塞拉這裏誕生,時間回到 1627 年,巴巴利海盜建立自由的布雷格雷共和國(Republic of Bou Regreg)。今日,這個城市是虔誠的伊斯蘭教派薩拉菲的聖地,這裏的人一直被國家的安全部隊所監視著,彷彿懼怕歷史重演,成為顛覆國家的破壞份子。

年輕男性在兜售以塑膠杯盛裝的核果。摩洛哥皇宮對突尼西亞發生街頭小販引火自焚新聞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讓國內每個街頭小販有權在人行道上販賣商品,即使他們是販賣世俗商品也無妨,如二手鞋以及核果。

這裏方圓幾百公里看不到樹,只有看到灌木群和土房。這條道路分成二半,往東的那條路面是淡黃色的黃土,完全沒有植物覆蓋在上方,抗議人群就是依這個方向行進。

在阿拉伯之春起義後,人們變得較勇於表達自已的意見。這個情況在馬格里布公路沿途經過的國家,情況尤為明顯,如突尼西亞、的黎波里、班加西、亞歷山卓。

這裏到處說著相同的語言,看著相同的電視節目。這些國家的獨裁者治理不佳失去政權,取而代之的也幾乎都是伊斯蘭政黨,他們在選舉中獲得壓倒性勝利,人們轉向認同信仰伊斯蘭教的阿拉伯人統治階層。阿拉伯之春也可說是北非地區伊斯蘭教徒的春天。新的意識型態正在成形,新的民主樣貌正在浮現,歐洲也得重新認識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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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站:烏季達,跨越阿爾及利亞邊界

摩洛哥的馬格里布公路盡頭是一些注滿水泥的油桶。一隻狗緩緩地從油桶後方走出。外幣交換辦事處已拉下鐵門。

這條邊界自 1963 年就被反覆關閉,有時是因為邊界衝突,有時是因為西撒哈拉獨立運動組織波利薩里奧陣線(Polisario Front,受到阿爾及利亞支持)撩撥事端,但近期大部份邊境之所以關閉的真正原因,是因為發生在摩洛哥馬拉喀什的一連串暗殺事件。

摩洛哥與阿爾及利亞處於敵對狀態,有時卻又如兄弟之親。

這條公路在摩洛哥境內的盡頭有家法式咖啡廳,一旁有座卡丁車賽車場,位於接近邊境的沙丘上。咖啡店老闆的女兒說:「這裏往北有個地方,我們只要揮手,對面國家的人就可以看得到。我們可以開車至摩洛哥的卡薩布蘭卡,然後飛至離這裏不遠的阿爾及利亞瓦赫蘭。這些都很稀鬆平常。」這個情況很像東西德統一前,柏林圍牆還沒倒的時候,圍牆兩端的人互動情況。

在摩洛哥邊境城市烏季達,這裏有一個現代化機場,以及城市藝廊。在這個城市藝廊中,國王的相片高掛在牆上。這個地區的交通號誌充滿法式風格,咖啡廳也都高朋滿座。在烏季達,你會感覺到一切就緒,彷彿只要邊境開放一聲令下,就可以馬上迎接對岸國家人民來訪。

在摩洛哥另一頭,馬格里布公路往東前行就是阿爾及利亞,革命火勢同樣也延燒到這裏。對這個國家來說,「革命」個字眼是軍隊行進或軍人領袖演講時才會出現,他們對「革命」的認知不同於歐美。

舉例來說,在 1954 至 1962 年間的阿爾及利亞獨立戰爭當中,戰鬥員所認知的革命,是將人民從法國的統治中解放出來。現在阿爾及利亞,過去的戰鬥員現搖身一變成為當權者和富人。這群人明白他們失去政權的結果會是如何、他們也知道要如何推翻政權,這就是為何他們如此神經緊繃的原因。

阿爾及利亞國內革命活動從今年 1 月以來就一直持續進行著。首先,抗議人士不滿飆升的物價,然後迅速將不滿轉向這個政府體制。這個政府體制以武裝車來捍衛政權,以武力來回應年輕抗議人士集會滋事,當然,武力鎮壓中免不了人民死傷。最後在政府強力介入下,物價被壓了下來。

過去這一個世紀以來,阿爾及利亞人面對過無數場流血抗爭,尤其是 1962 年獨立戰爭,以及 1988 年的搶麵包大暴動、與 1990 年代的內戰衝突。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阿爾及利亞是第一個舉辦民主選舉的北非國家,1991 年大選結果是由伊斯蘭政黨獲勝,但選舉結果仍抵抗不了軍方強勢奪權。

為了自由,這幾十年來阿爾及利亞人付出代價極大,數千人死於抗爭當中,迄今仍未成功。

回到摩洛哥與阿爾及利亞邊界,阿爾及利亞這一邊的馬格里布公路柏油剛鋪好,已經出現了路肩以及路標。然而看似就緒的公路,卻還不能使用,彷彿是對未能與僅數百公尺距離之遙、位於摩洛哥境內的馬格里布公路接軌而發出無聲的抗議!
 
在阿爾及利亞大使館,這名叫 Alexander 的記者被告知,礙於記者身份的關係,無法取得簽證。儘管境內的馬格里布公路已就緒,但礙於身份敏感,記者無法進入瓦赫蘭、阿爾及爾、安納巴、以及阿爾及利亞沿海城市。如此拒絕記者入境是一件多麼跋扈無禮的舉動,不過回頭想想這個國家,在阿拉伯之春革命起義運動之初便缺席,所以也沒感到特別意外了。

[NT:PAGE=$]第四站:突尼西亞 阿拉伯之春革命起義發起地
 

图片说明
2011 年 1 月 23 日突尼斯青年街頭抗議景象 (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突尼西亞人是這次阿拉伯之春的革命先鋒,他們揭竿起義,突尼西亞國內這場革命在獨裁總統班阿里下台流亡海外後告終,而突尼西亞也是今年阿拉伯國家中第一個因人民起義而推翻的政權、也是第一個在革命後進行自由民主選舉的國家。

突尼西亞人權份子、也是前反對派領導人馬佐基(Moncef Marzouki)於 2011 年 12 月 13 日宣誓就任突尼西亞總統,他也是今年北非國家掀起革命運動以來,首位民選總統。突尼西亞今天走到的這一步,是利比亞人、阿爾及利亞人、摩洛哥人、以及埃及人夢寐以求的目標。

阿拉伯世界 伊斯蘭政黨支持度日增

出生於法國的羅亞爾河畔,今年 49 歲的拉蒂法.查妮,她年少時曾與當地的一名男孩自由相戀,但她的家族卻強迫她在 17 歲那年嫁給一位同樣也是突尼西亞裔的男人。拉蒂法並沒有反抗,因為她從小就被告知要為男人與家庭奉獻。結婚 32 年的拉蒂法,已有 7 個小孩,現居住在突尼斯西北邊地區的臨時收容所。

這個地區有十來個茅舍,屋頂外牆以金屬薄片、磚塊、塑膠等包覆。這些居民是在起義動亂期間,從他們原本居住的公寓被趕了出來。但事過境遷,從來沒有官員為這些人的困境負起責任。

這群人無奈地面對現在的窘境,希望改變能更快來臨。11 個月過去了,新的地方官上任,新任官員也到市政廳就職,但是,事情看似沒有改變,這群暫居簡陋茅舍的居民還在等待擁有一個正常的居所,這裏沒水、沒電,不堪居住。其中一座茅舍,裏面還有一名三天大的嬰兒,躺在草席上,與油燈相伴。

拉蒂法現與她患有肺病的丈夫在茅房裏生活,至於她已成年的 7 個小孩,皆已有投票權。至於這一家人投票屬意的候選人是誰?她亳不猶豫地說:伊斯蘭政黨!

拉蒂法指的是把票投給世俗化的伊斯蘭教派,也就是突尼西亞溫和的伊斯蘭政黨-「伊斯蘭復興運動黨」。這個黨的活動礙於前政府的取締打壓,已消失匿跡好些年,他們也是唯一有來拉蒂法現居住的臨時收容所,探訪生活窘困人民的政黨。拉蒂法表示,這個政黨給了她們希望!

據媒體報導,突尼西亞人當中,約有 37% 投給伊斯蘭復興運動黨;摩洛哥人中有27% 投票給右翼伊斯蘭主義的正義與發展黨;而埃及在第一輪國會選舉投票中,穆斯林兄弟會所成立的自由正義黨,取得約 40% 的選票,在第二輪時取得 36% 的選票,但加總起來伊斯蘭政黨共拿下埃及國會三分之二的選票。

這條橫跨多國的馬格里布公路,見證阿拉拍之春起義遍地開花,專制獨裁政權被扳倒,然而取而代之的是伊斯蘭政權,而非歐美國家所想像的西方民主社會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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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站:突尼西亞迦太基的高檔酒店 Villa Didon

「這場阿拉伯世界革命就像生小孩一樣,你得等上幾年才知道它會發展成什麼地步。你會發現到這個小孩有先天缺陷,起初,你會感到悲痛欲絕,但它畢竟它還是你的心頭肉,你只有選擇愛他,而且未來也是有無限的可能。」

突尼西亞藉名女演員納迪亞(Nadia Boussetta)接受記者的訪問,關心政治的她,做了上述的比喻與評論,透露出她對新上任伊斯蘭政權的不滿。這天那迪亞受訪,是在這個城市座落於迦太基灣上最時尚的俱樂部。她熱衷政治,在突尼西亞革命運動第一天,她就投入這場抗戰了。

懼怕國家伊斯蘭化

突尼西亞在推翻獨裁政權後,有超過 100 個新興政黨在這段期間被建立,當中包含一些一人政黨。突尼西亞海外流亡人士哈切彌.哈姆迪(Hachemi Hamdi)就在倫敦透過他自已所經營的電視台為選舉造勢。哈切彌被說是見風轉舵的人,因為在班阿里下台前,他正是獨裁者班阿里的朋友,但現在他卻選擇親近伊斯蘭政黨。即使如此,他的政黨派系在突尼西亞新選出的國會中,取得席次的比例名列第三。

突尼西亞女演員納迪亞無法接受伊斯蘭政黨取得政權。納迪亞一向積極參與女權運動,以及對抗過去政府野蠻行徑的運動。她無法相信,保守伊斯蘭教徒也會贏得大選。

納迪亞道:「我已盡我所能去扭轉局勢了,因為我實在不想見到我 6 歲女兒未來有一天沒有權利吃避孕藥、墮胎、以及離婚。我會引以為恥。」

記者問道:「會不會哪一天是你女兒自已決定要戴上面紗,接受這種保守教條的桎梏呢?」納迪亞馬上答道:「這不可能!」

第六站:突尼西亞首都 突尼斯 

有些人說,突尼西亞的革命其實早在二年前就從運動場開始了。當時警察毆打球迷,而群眾給對政府代表給予噓聲,這已經是一個明顯的前兆了。網路上出現的反政府社團與臉書上邀約集會,都老早就存在了。

血漬與菸蒂依舊躺在這個舊城市的街道上。一些角落仍可見簡陋的烤架上躺著動物骨骸或垃圾。記者造訪時前一天人們還在慶祝伊斯蘭的節慶,街上仍充滿肉燒焦的臭味。這裏街道的牆塗滿足球相關的塗鴉,看不到政治相關的口號,尋不到街頭運動和抗爭的遺跡。

這裏的年輕人想辦法找樂子。一座咖啡廳旁,鬥羊蓄勢待發,但卻綁在咖啡廳一處桌子旁。年輕男子無事可做,把玩笑也開到這頭公羊上,他們彎著身子,假裝自已是鬥牛士。一名時髦年輕女性經過,她戴著太陽眼鏡,沒有戴上面紗,臉上充滿自信。記者問著路人:「現在伊斯蘭政黨當道,往後幾年這些女孩還能做這種裝扮嗎?」

一名男子回道:「即使身為伊斯蘭教徒,新政府不會去禁止這種世俗的裝扮,但這個社會肯定還是會有一些改變,以後女人還是會變通,找出自已喜歡的穿著方式。信仰伊斯蘭教是一種個人生活主張,但這不代表是一種意識型態,更不能代表一種政治傾向。」

今年 30 歲的莫科拉尼,在阿姆斯特丹娶了一名荷蘭女子為妻,也因此他對歐洲知之甚詳。然而,莫科拉尼的岳母不喜歡回教徒也不喜歡他這個女婿,即使他當時根本沒在蓄鬍子。他談到理想的國家,應該是像卡達這個模樣,或者是馬來西亞,而不是西化的土耳其和杜拜。

身為突尼西亞伊斯蘭復興運動黨的黨員,莫科拉尼在談伊斯蘭教法與禁酒令的時候相當和善,他說禁酒令可能很快就會生效。坐在莫科拉尼旁的一名男士就顯得很不安,他突然插嘴問道:「禁酒令採取後,那石刑之後也會出來嗎?」莫科拉尼坦誠:「很難說,因為這是伊斯蘭教的律法。」突尼西亞伊斯蘭復興運動黨,目前被西方視為是溫和中庸的伊斯蘭主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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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站/最後一站:突尼斯往東南行,弔唁平民英雄布瓦吉吉

斯法克斯是一個地中海海港城市,這裏義大利貿易商、船員、以及無家可歸的格達費支持者都會在這裏的酒吧喝酒。某些程度來說,斯法克斯也是德國馬爾堡的的姐妹市,馬爾堡是位於德國正中央建於中古世紀的大學城。一塊大理石碑證明了這段歷史。這個石碑上頭刻著德文,但上頭文法與拼字錯誤百出。

這裏的年輕人戴著不合臉形的眼鏡、廉價皮外套、以及足球員才會有的小平頭。有的人倚在樹旁、坐卧在路邊骯髒的塑膠製椅上、或站在廣場安靜地抽著菸。彷彿像是數十個,甚至數千個雕塑像座落在貧民區的各個角落。這些年輕人在等待,但他們已不清楚自已在等待什麼。即使革命已經結束,他們的等待還是沒有終點。

這回旅程來到布瓦吉吉的出生地與故居-西迪布濟德,這裏的人說,流血革命沒有帶來生活改善。有位叫羅奇德的男子走向記者,說認識那位自殺的水果小販,他對布瓦吉吉捍衛生活尊嚴的行動感到敬佩,他說道:「這實在是沒天理,警察要沒收那個水果小販賴以維生的工具和經濟來源。」

橄欖樹收穫的季節即將來臨,這裏的橄欖樹一年一穫,回到一年前的記憶,去年 12 月 17 日,突尼西亞大學生布瓦吉吉的母親還在田裏面耕種,接到惡耗,得知他兒子因嚴重燒傷而在斯法克斯的醫院裏面接受治療。

布瓦吉吉猶如殉道者,在他的墓碑上,刻著他在這個世界上停留的時間:1984 年 3 月 29 日出生,死於 2011 年 1 月 4 日。然而,這位殉道者的墓園感受不到任何國家禮遇的尊榮。

羅奇德現在 35 歲,他曾待在瑞士一段時間,現在他看到只要有外國人過來,就會湊過來複誦那段驚心動魄的自焚場景:「布瓦吉吉試圖要和地方官說話,但他無功而返,絕望的他,接下來把汽油從頭上淋下去,並點燃打火機。瞬間他成為一團火球。」

羅奇德和他二個朋友將這段驚心動魄的影片張貼在臉書上。傳言甚至指有人聽見,在布瓦吉吉自焚前,曾去市政廳申訴,但有人聽到市政廳有女人羞辱他,甩了他一記耳光。有些人說,像布瓦吉吉一樣的突尼西亞年輕大學畢業生真的很難找到工作,他們的處境很艱難。不管傳言如何,正如羅奇德所說:「布瓦吉吉已是抱著必死決心。」

為尊嚴而戰

在官員豪宅前人行道上,布瓦吉吉自焚留在地上燒灼的痕跡已被清除掉。這個事發地點也沒有立碑記事來紀念這個殉道者,只有在周遭見到一些零星塗鴉,上頭寫著:「布瓦吉吉廣場」。

西迪布濟德的人糧食充足,土地肥沃,即將收割的橄欖準備要出口到西西里島。這些從事農作的人當中,有的拿到大學文憑,他們很不甘心,為何付出那麼多心力念完大學,最後還只是在橄欖樹下工作?記者問羅奇德現在想要什麼?他回應:「我們要尊嚴!」

馬格里布高速公路 革命待續 

突尼西亞人民這個月在和平紀念小販布瓦吉吉殉道與起義周年之際,10 月才舉行完民主大選的突尼西亞未來還有一段路要走。至於利比亞,政治觀察家表示,利比亞要走向民主將面臨諸多挑戰,其中不僅包括眾多部族派系之間的謀和,利比亞蘊藏豐富的石油所代表的龐大財富更是各方摩拳擦掌的焦點,這項利益分配是利比亞未來能否順利度過的關鍵之一。

來到埃及,埃及獨裁者穆巴拉克 2 月下台後,就由軍政府掌權,大規模抗議示威活動時有發生,致私人投資減少並嚴重影響觀光旅遊業發展。埃及 12 月中進行首次國會選舉,但場外抗議與鎮壓衝突不斷,國家仍深陷社會秩序混亂當中。

在北非,世俗派獨裁領導人統治國家長達數十年,政權被推翻後,部份國家國會選出的多數議員為伊斯蘭政黨黨員,執政黨成為伊斯蘭黨。儘管領導人改變,國內人民現仍一貧如洗、依然絕望,革命後一樣似乎沒有什麼改變。(文:楊琇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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