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沒招了嗎？試試直升機撒錢

全球經濟復甦遲遲未見曙光，各地央行先後推出超低利率、量化寬鬆(QE)以至「負利率」等政策，但仍然未見起色。隨着剩餘選項愈來愈少，外界熱烈討論央行下一步可能轉向已故經濟學大師傅利曼(Milton Friedman)提出的「直升機派錢」(Helicopter Money)概念，即央行印錢用作政府開支，甚至向公眾直接派錢；美國聯準會(Fed)前主席伯南克(Ben Bernanke)也在網誌討論，認為在極端情況下可考慮這做法。

香港《文匯報》報導，歐洲及日本過去一年多先後推行負利率，向金融機構在央行的存款收取費用，以鼓勵銀行對外放貸，增加市場流動性，但外界一直質疑此舉成效，因為銀行普遍不會把負利率轉嫁存戶，可能靠提高貸款利率等方法彌補損失，反而不利借貸。負利率亦可能導致資金流動異常，例如大舉湧向房地產及債券市場，造成泡沫；民眾見存款利率太低，可能索性在家中儲存現金，變相減少市場流動性。

傅利曼在1969年著作《適量貨幣》中首次提出「直升機派錢」，指央行一次性增發貨幣，用作政府預算，這樣政府便無需加稅或削支，債務負擔也不會加重；另一種方案則是直接向私企注資，等同「乘坐直升機，向下方的人群撒錢」，因而得名。全球最大對沖基金Bridgewater創辦人達利奧(Ray Dalio)撰文指，「直升機派錢」將是QE及負利率後，央行貨幣政策的新階段。

伯南克2002年曾形容，「直升機派錢」是有效對抗通縮的極端手法，他相隔14年後舊事重提，表示假如出現市場需求銳減、貨幣政策失效的極端情況，加上無法透過舉債融資，當局不應完全排除「直升機派錢」。他指出部分發達經濟體因債務高企，不願再增加政府開支，難以利用財政政策刺激經濟，估計歐元區及日本實施「直升機派錢」機會較大，但強調不能因此損害央行的獨立性。

「直升機派錢」引起熱烈爭議，高盛宏觀市場研究聯席主任加扎雷利(Francesco Garzarelli)指出，此舉固然能震撼公眾，但可能引致市場不穩定，政府亦可能食髓知味，一再派發現金，變相濫發鈔票，風險不容忽視。加扎雷利認為現行政策已能刺激經濟、創造就業，央行政策表面上欠缺效果，只是因為油價及商品價格低迷，例如沒受太大影響的服務業已明顯復甦。

加扎雷利建議，若要進一步「加碼」刺激措施，應從傳統貨幣及財政政策下手，例如政府可發行超長期票據，為基建或教育等長期投資融資，並由央行購入，配合大規模QE及超低利率，這些票據利息支出不會太高，不會為政府增加太多財政壓力。

〈日本〉

日本央行繼實行量化及質化寬鬆(QQE)和負利率政策後，經濟仍然呆滯，通縮未見好轉，外界要求央行「派錢」，直接注資實體經濟的呼聲漸高漲。然而日本人同時擔心這可能引發惡性通脹。

由於貨幣寬鬆和負利率對抗通縮未見預期效果，日本政府2014年4月提高消費稅，財政政策一下子由擴張變成緊縮，令通縮問題更難解決。

日央行若採納「派錢」做法，將面臨不少障礙，首先是以什麼方法將錢派到民眾手上，若沒有財政部門支持，央行似乎無計可施；更重要是日本決策當局和民眾的心理障礙，前大藏相高橋是清曾於1932至1936年侵華期間大量印鈔刺激經濟，但日本在隨後10年通脹急速飊升，令不少日本人猶有餘悸。

首相安倍晉三的經濟顧問本田悅朗早前表明，反對2011年「311」大地震後實施的「復興稅」，主張政府發行超長期零利率的「復興債券」，再由央行購入。早稻田大學教授若田部昌澄認為，現時政府擁有總值680兆日元資產，加上負債佔國民生產總值比率較低，有空間實行財政刺激政策。若田部更認為，安倍政府理應凍結甚至調低消費稅。

本田悅朗的意見獲得不少支持，「安倍經濟學」主要推手、自民黨國會議員山本幸三早前亦指，有必要推出20兆日元刺激經濟措施，相關資金可通過政府發債，再由央行購入取得。

〈愛爾蘭〉

負利率政策被指導致銀行盈利減少，但愛爾蘭央行卻反而因此賺大錢！歐洲央行2014年6月首次把存款利率調低至負數後，愛爾蘭央行從政府和信貸機構存款收取的利息，由2014年的430萬歐元，激增至去年的2850萬歐元。

截至4月的財政年度，愛爾蘭央行錄得盈利22億歐元，高於此前一個財政年度的21億歐元，當中18億歐元盈利撥歸財政部。

〈瑞士〉

瑞士小型銀行Alternative Bank Schweiz(ABS)有「逆市」求生之道，雖然向存戶收取費用，卻仍能吸引新客戶。有客戶表示，ABS運作透明，較其他銀行可靠，因此繼續選用該行。

ABS去年10月宣佈，由2016年開始，若客戶保留銀行戶口，必須繳交相當於存款0.125%的費用。然而在宣佈新規定後的2個月內，雖然有1797名客戶取消戶口，卻有1830人開設戶口，淨增長33名客戶。今年頭兩個月，則淨增長59名客戶。雖然整體存款金額下跌4%，但由於部分客戶將現金存款轉作投資，因此ABS管理的資產價值仍持平。

除可靠服務外，ABS還有其他因素吸客，包括規定行政總裁羅納的薪金，不能超過最低薪員工的5倍。

〈丹麥〉

丹麥央行4年前亦開始實行負利率，為期比其他國家更長，希望藉此刺激經濟增長，但卻同時引起民眾一窩蜂借按揭投資房地產，有家庭甚至借了按揭貸款，還有利息收取。

任職財務顧問的克里斯坦森表示，由於銀行儲蓄戶口不再派息，不少人於是轉向投資房地產。他和另外3名投資者合作，以970萬丹麥克朗購買10個小型單位，其中800萬丹麥克朗透過銀行按揭籌集。當局擔心，一旦利率回升或房地產價格下跌，可能導致民眾無法還款。

※「直升機派錢」在1969年由已故美國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傅利曼首次提出。央行繞過銀行，直接將現金轉移給公眾，好比從天上拋灑鈔票。央行亦可出資填補政府財赤，從而增加基礎貨幣供應量，而政府資金來自印鈔，不涉及削支或加稅。然而，47年來從未有任何國家的央行實施這方法。

《華爾街日報》評論指出，以印鈔方式向經濟體注入現金，央行需準備巨額現金或儲備；為央行帶來成本，若利率上升，成本便相應增加。其他措施如增加買債或擴大QE等，同樣面對有關成本，不過央行可透過利用QE購買的資產收取回報，抵消支付儲備利息。歐央行亦可透過增加儲備金要求，迫使各銀行設立這筆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