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節儉辦高科技”：多快好省上火星？

印度火星經濟此次對外宣揚的是所謂“JUGAAD”精神，其含義是“自力更生”，節儉辦高科技。其整個探測計劃投入不過1億美元，而美國“好奇號”火星探測計劃預算則高達25億美元。但正如質疑者指出的，科技、尤其高科技，是有其自身發展規律的，投入和研究的積澱必不可少，所謂“靈機一動的終南捷徑”，在高科技領域不能沒有，至少也是極為罕見的。

11月5日當地時間14點38分，印度火星探測器“曼加裏號”從印度東海岸斯裏赫裏格達島航天基地發射升空。這之后，印度媒體上一片歡騰。時至今日，航天事業對有雄心壯志的新興國家而言，仍是足以提振民族自信心、自豪感的大事，印度人為此興奮一些、多歡呼幾聲，實屬正常。

不過，一些冷靜、專業的印度媒體和個人，對本國傳媒所鼓噪的“印度已成為亞洲第一個成功發射火星探測器國家”不以為然，認為言之過早。這並非沒有道理：火星探測任務十分複雜，失敗率相當高，迄今世界上51次探測活動，真正成功的不過21次，成功率還不足一半。由於採用了獨特的、先圍地球軌道逐步加速、再擇機脫離地球軌道飛向火星的航線，“曼加裏號”較此前各國所發射的火星探測器，飛抵目標所需的時間更長。按照印度官方和航天機構的正式法，最早也要到2014年9月，“曼加裏號”才能真正飛抵火星軌道。也就是，11月5日的發射，不過是印度火星探測計劃的一環，能否真正成功，只有“到時候看”。就算不問是否抵達火星軌道、是否完成火星探測科目，而是“上天就算贏”，印度也同樣不能算“亞洲第一”——— 日本的“希望”號早在1998年7月3日就發射升空，併了修正軌道，在受控狀態下太空飛行達5年之久；不僅如此，搭載俄羅斯火箭升空的中國“螢火一號”，也同樣算“上天”了。

印度“歡呼者”們真正的驕傲，恐怕是所謂的“JU GAAD”精神，其含義是“自力更生”，由高科技創新理論家納威·拉德約首先提出，原本是用於稱讚印度因陋就簡，用自己獨創的方法，生出全球最便宜的汽車，創造了全球領先的、用低成本創造高科技效益的奇跡。

在此次一些知名人士看來，“JU G AAD”最輝煌的體現，正是在火星探測的方方面面。按照印度官方和宇航部門的法，印度火星探測計劃2012年啟動，耗資45億盧比，約合7000多萬美元，連同配套工程，投入不過1億美元左右———要知道，16年前的日本“希望”號火星探測工程，尚且花費了當時幣值條件下的1.32億美元；美國2011年啟動的“好奇號”火星探測計劃，預算更高達25億美元之多，“曼加裏號”與之相比，是個零頭毫不為過。

一些印度學者認為，“JU GAAD”的真諦，就是用創造性的方法在困難環境下節約完成使命，即在資金、技術、設備存在較多缺口的情況下，充分發揮所謂“不對稱實力”，或“印度人的獨創性”，想方設法地“少花錢多辦事”。

在他們看來，此次“曼加裏號”火星探測計劃，就是在“靈機一動”的情況下，想出了不花大錢上火星的“錦囊妙計”：既然“直通車”飛赴火星成本高，印度耗不起，就讓探測器在地球軌道上多轉幾圈，借力打力好了。按照他們的法，“JU GAAD”倘能在全球範圍內獲得公認的成功和尊重，對印度的意義甚至要遠大於火星探測成敗本身。

正因如此，部分印度精英才會格外看重“JU G AAD”，在他們看來，如果“JU GAAD”的確是印度獨有、旁人羡慕猶恐不及的“獨門技”，印度這個“未來大國”就將成為全球“低成本高科技創新”的帶頭人，從而壓倒一直以來的競爭對手中國。印度一直自視甚高，以“未來的超級大國”自居，此次不惜工本，“搶先”探測火星，正是類似此前刻意在月球探測方面強行提速，力圖“壓中國一頭”。如果“多快好省上火星”能夠成事，就可以讓列強“再不敢半點小覷印度”，因為“任何一個大國都希望少花錢多辦事”——— 那麼他們只能效仿當年的唐三藏，不遠萬里來印度取“JU GAAD”這本真經。

然而正如法國科普網站“有問必答”所言，科技、尤其高科技，是有其自身發展規律的，投入和研究的積澱必不可少，有播種才會有收穫，所謂“靈機一動的終南捷徑”，在高科技領域不能沒有，至少也是極為罕見的，即便有一兩次僥倖成功，也不應是放棄穩扎穩打循序漸進、轉而奢望不斷複製奇跡的理由，更不應將這種僥倖視作一種可以普及的規律和經驗，在不同的高科技領域生搬硬套。

“JU GAAD”概念的創始人拉德約本人也表示，“自力更生”、多快好省並非印度獨門專利。在他看來，印度人、中國人和肯尼亞人等都是“JU G AAD”風格的代表，而一些歐美著名企業所採取的“流程優化”措施，實際上也是一種“JU GAAD”。

另一些評論者則尖刻得多，他們指出，長期以來印度人每每抱“走捷徑”、“省小錢”的心理，結果往往反倒走了彎路。省小錢的結果，弄不好就是“費大錢”。即便印度汽車業的所謂“世界最廉價汽車奇跡”，也不過是只限於印度國內的“奇跡”，在全球市場範疇，恐怕不會有很多人知道或認同，汽車業對印度而言創造了什麼“JU GAAD”。至於“曼加裏號”，還是等它挨到火星軌道時再吧。

不過也有人認為，借探測火星熱炒“JU GAAD”，更多是政客們的一種姿態，因為許多印度人對當局罔顧3.5億赤貧人口，卻把大把金錢灑向太空表示不滿，宣揚“JU GAAD”，可以回應這類壓力和指責，表明“印度宇航計劃根本不費錢”。在外人看來不明就裏，在印度政客們眼裏，可就是比啥都重要的大事了。

陶短房(知名專欄作家，國際政治、經濟評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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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不花大錢上火星的獨特方式是：既然“直通車”飛赴火星成本太高，印度耗不起，就讓探測器在地球軌道上多轉幾圈，逐步加速，再擇機脫離地球軌道飛向火星。南都漫：張建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