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頗解釋的「依法行政」是個詭論

偏頗解釋的「依法行政」是個詭論（葉柏毅報導）

大陸近一段時間以來，一件頗受人矚目的商業醜聞，就是英國製藥大廠「葛蘭素史克」，為了打開中國藥品銷售管道，提高藥品售價，向中國官員及醫生大肆行賄。這起醜聞規模之大，牽連之廣，令人驚愕。也有許多人不禁要問，中國宣稱要依法行政、依法治國；習近平上台之初也說：「要讓中國走向世界，要讓世界瞭解中國」；中國目前已經是WTO的會員國，同時也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在世界的角色，已經舉足輕重，不可不謂已走向世界；但是「讓世界瞭解中國」的結果，卻竟然是外商聲稱要「入境隨俗」，要賄賂官員，甚至提供性招待，以換取商機。這根本不是正規的商業模式，為什麼還會出現在號稱要「依法行政、依法治國」，法令多如牛毛的中國呢？

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正在於：一般人，尤其是行政權方面所稱的「依法行政、依法治國」，根本就是一個詭論。行政官員所說的「依法行政、依法治國」，表面看來似乎頗有道理，但卻是一種最不負責，最推諉搪塞的說法。事實上，真正「依法行政、依法治國」更重要的基礎，乃在於社會群體，包括行政單位，能不能瞭解法律存在的真正理由，是為了要保障最大多數的人民權益；如果不能瞭解這一點，那麼訂定再多的法律，設立再多的機關，再怎麼號稱「依法行政」，也還是無法落實真正的「依法治國」。

為什麼這麼說呢？就算是不從法律專業來談，我們也能夠以下面三點來說明：第一、有人會說，就算是惡法，也是法律，如果覺得法律不夠好，應該要修法；在法律沒有修改之前，它就是法律，做為一個法治社會，還是應該守法。這個論點之所以是悖論的原因在於：之所以需要制定法律，就是在於避免社會個體或是團體，相互侵害利益；然而，利益不可能沒有衝突，因之，法律之所以需要存在，乃在於它必須保障「最大多數民眾的權益」。也就是說，法律的規範與出發點，應該是以「社會利益的最大化」來考量的。既然如此，怎麼會有所謂的「惡法」呢？如果有「惡法」的話，就表示這個法律所保障的，並不是最大多數人民的利益，那怎麼可以讓惡法存在而不儘快修改呢？如果說，惡法竟然會存在，而不能儘快修改的話，那就是立法的怠惰，誰掌握立法權，我們就應該追究其責任，不是如此嗎？像是這次台灣的軍事審判法火速三讀，正就是在群眾壓力下快速通過的，這就已經證明了，如果法律不適於現實社會環境的話，修改，乃至於儘速修改，其實是可行的，如果明知可改而不改，正是公部門的失職。

第二、中國可以算是一個法令十分繁瑣的國家，可是不會有太多人同意，中國已經是一個法治國家，因此這裡可以引發出一個問題就是：為什麼一個法令多如牛毛的國家，我們還會認為，它是一個人治國家，而不是一個法治國家呢？原因很簡單：因為這些法是不起作用的，是執法者決定，他想執行哪些法，不想執行哪些法。也就是說，是人的意志決定法的作用，而不是法的意志決定人的行為。因此，多數，乃至於極大多數的人們，都會傾向於曲意迎合執法的人，而不是法律本身。所以這樣的國家，當然會被視為是人治國家，而不是法治國家，因為大家看重的是執法的人，而不是法律。在法律與制度的位階，低於執法者，通常又是行政權的情況下，政治的重要性，當然大於法律了。

第三、「依法行政」與「依法執行」不盡相同。所謂的「依法行政」，必須要尊重所謂的「程序正義」。而「程序正義」則必須是：一方面，法律的制定，必須符合公平與正義，這一點在前面已有述及；二方面，法律上的正當程序，是當公權力執法，侵害到人的生命、自由與財產時，當事人可以採取正當的法律程序，維護自己的權利，免遭公權力的無謂侵害。也就是說，如果當事人對公權力的執法，有所疑義時，公權力不能夠逕行執法，以免造成不可逆反的損害，而必須讓當事人以正當的法律程序，適時並適當地保護、保衛本身的權利。

因此，綜上所述，怎麼樣才能稱一個「依法行政」的國家呢？首先，法律的制訂，必須最大程度上追求維護社會絕大多數群眾權益與公平正義，如果法律達不到這個目標時，它就不能稱是一個好的法律，因為不被人所尊重，甚至於變成了擾民而不是護民，因此需要儘速更改。其次，不是法律越多就越好，徒法不足以自行，還必須靠有力的執法，執法的時候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法律之前人人平等，法律的位階必須高於執法者的位階，才能夠確立、維護法律的尊嚴。第三，但是在執法的時候，不能容許執法機關盲目執法，妄將「依法執行」稱為「依法行政」，忽略了法律的存在，其實是為了保障人民的權益。因此，如果法律的執行，人民認為自身權益受到侵害時，應該有適當的管道，採取行政救濟途徑，例如行政訴願或是訴訟等等，行政機關、執法機關不可以恣意妄為。綜合以上三點，應該才可以說是一個「依法行政」次序完備的國家。至於停留在普通常識層次，一般人或是政客朗朗上口的所謂「依法行政」，其實只是在顧及行政權的方便上的所謂「依法執行」，不但只偏向於行政官員的執行便利，而且更重要的，是忽略了法律最重要意義，是在保障人民權益；同時，偏頗解釋的「依法執行」，只是死在法條上，與實際上的「依法行政」，差別不可以道里計，也難怪會被稱為「法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