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nu-icon
anue logo
澳洲房產鉅亨號鉅亨買幣
search icon

時事

斷網一年:美國人米勒的生活體驗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3-06-10 08:49


駐美記者 成珞

“找出你生活中重點、未來想去往何處、誰是你首要關心的人,然后圍繞這些目標來設定自己上網行為模式——切記,不要讓互聯網教會你如何生活!互聯網未必是壞東西,你可以通過互聯網成就大事。只是難在如何正確使用互聯網。我鼓勵大家為了家人和朋友,學習如何正確地使用互聯網!”


——保羅·米勒對中國青少年網友的寄語

美國科技類博客網站“TheVerge”的資深編輯保羅·米勒(PaulMiller)上月剛剛完成一項實驗——他過了整整一年沒有網絡的生活。近日重返網絡世界的他,接受了本報記者的採訪。

初衷:“逃離”

米勒對一年實驗沒有完全實現既定的目標,感到些許沮喪

原本,一年前的米勒,初衷是想“逃離”網絡的。

米勒說,在2012年,他的心態發生了變化,他想要脫離當時的生活。他說:“電子郵箱中蜂擁而出的信息,淹沒了我的大腦,我想要逃離這裏。”身在互聯網企業工作,關注的又是科技類新聞,米勒几乎一整天要與各種互聯網終端(筆記型電腦、iPad、Xbox等)“親密接觸”,這讓他覺得有點透不過氣。這樣的生活對他來說似乎毫無意義、一無所獲,他甚至覺得自己的靈魂也被互聯網侵蝕了。米勒在博客中這樣寫道:“我從12歲就開始使用互聯網,等到14歲的時候,互聯網已經成為了我的謀生手段……我不知道我的生活除了無窮無盡的信息和連結之外,還有什麼。我想知道還有什麼事情是有生命的。或許,‘真正的生活’就正在網頁瀏覽器的另一端等我。”

在正式進行實驗之前,他已經開始逐漸遠離智能手機、筆記型電腦,以便讓自己獲得一些平靜和空間。這似乎並不難堅持,於是他大膽地把實驗期限設置成一年。他希望通過遠離互聯網,在“斷線”的情況下來分辨,互聯網世界裡哪些是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哪些使得自己分心,而哪些又是在侵蝕自己的靈魂。

作為一名關注科技類新聞的媒體人,在這個所有技術革新都離不開互聯網技術的環境中,在不使用互聯網的情況下工作,讓人覺得似乎有點不可思議。但是米勒認為,這或許能成為一個新的視角,能夠在互聯網真空的情況下觀察現代技術。[NT:PAGE=$]

米勒對實驗還抱有更大的“野心”:他希望利用斷網后多出來的時間,讓自己更有創造力,讓自己在家人面前成為一名好兒子和好兄弟;在友人面前成為一位更棒的朋友……總而言之,他想成為一個“更棒的保羅”。

米勒原本的計劃是想辭掉工作,離開喧囂的紐約市,搬去與父母居住,以便專心來進行實驗。但是,他所工作的企業,願意資助他的實驗。於是,2012年的4月30日晚11點59分,米勒拔掉網、關閉wifi、用非智能手機取代iPhone。這個在外人看起來有點瘋狂的實驗,開始了。

實驗·陽光

米勒的斷網第一天,實有些平淡

實驗開始的第一天,米勒沒什麼計劃要做哪些事,事實上他也不想要有什麼計劃,他只是希望“停下來聞聞花香”。相對於以往持續玩上3個小時的《星際爭霸》或是《我的世界》這樣的電腦游戲,米勒的斷網第一天,實有些平淡。

米勒也曾經擔心,自己用慣了電子地圖和電子書,會對紙質地圖和紙質書不習慣。但很快,他發現這些擔心是多余的,依靠紙質地圖也能在繁華的紐約大都市內到處行走,而看紙質書的感覺也不賴。

接下來的日子似乎漸入佳境,他肆意地享受逃離網絡后的平靜和快樂。

米勒看了不少書。在斷網生活剛開始的一段時間內,啃《奧德賽》這樣的大部頭之時,連看上10頁也覺得很困難,但到后來他越發覺得頭腦清醒,注意力更加容易集中,他能非常輕鬆地看上100頁。如果這本書非常容易懂或者是激發了他的興趣,那麼看上幾百頁也是有可能的。

由於不用再擔心被電子郵箱裡鋪天蓋地的信息淹沒,米勒覺得自己能夠以一些新的視角來觀察和思考問題,更重要的是,他學會了欣賞和理解。他也會寫一些文字,在最初的斷網生活中,他平均每幾天就會寫一些斷網生活的片段感悟。他所供職的公司派了專人跟蹤拍攝他,也幫他把關於斷網生活的感悟貼在博客上。最初,他的寫作速度讓公司的編輯都覺得驚人。

在不上網的日子裡,他也會去做點運動,騎騎自行車,或者玩玩飛盤。令人羡慕的是,他非常輕鬆地就減去了15磅體重。他買了新衣服,很多人都覺得他看起來更棒更開心了。

米勒停用了電子信箱,去郵局申請了一個信箱來收信。使用真實的信箱來收信件的感覺,讓他感觸頗深。收信之初,他寫道:“我不能告訴你,當我看到郵筒裡塞滿了郵件的那一刻,我是有多麼地高興,因為這是實實在在的東西,這和電子賀卡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他還提到一位女孩寫給他的一封信,信紙上寫“謝謝你離開互聯網”。他認為這是一種讚美,他寫道:“這封信對我來說意味整個世界。”[NT:PAGE=$]

當不再使用twitter(推特)或者facebook(臉譜)來與朋友親人互動,米勒必須切實地去與朋友接觸,出席真正的社交場合。由於沒有外來的干擾使他分心,他會下意識地注意到別人的存在。這點讓米勒的姐姐非常高興。姐姐以前老是抱怨他一邊看電腦,一邊回她的話,這讓她感覺不好。而這個現象在斷網后不再出現了,姐姐覺得米勒更加關心她,“而不是像以前那樣,看起來那麼讓人覺得討厭”。

米勒說,其實無論有沒有使用互聯網,大多數道理他自己早就明白,“你不需要到斷網一年了,才意識到你姐姐會有這樣的感受”。

記者問米勒,這一年來有沒有想到過放棄或提早結束實驗。

他說,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實驗。他說,或許別人斷網的感覺就如同斷臂那麼痛苦,但是他並沒有這種感覺,反而覺得更像是一種解脫,就像從監獄裡被放出來,或是像學校放暑假那樣輕鬆。所以離開網絡和堅持斷網生活,對他來說都很容易。但是,米勒坦誠,他偶爾也會“作弊”,讓別人幫他上網查東西,或者偷看別人的屏幕。

實驗·晦暗

他覺得 “自己被生活的河流甩了出來,無法同步”

一個硬幣總有兩面。米勒的斷網生活並不總是陽光燦爛,離開網絡世界給他生活帶來的變化也不總是積極的。

離開網絡后,米勒的最大困擾是“找人變得有點難”。他有位很要好的朋友叫埃裡克,在他的斷網實驗期間,埃裡克去了中國,由於沒有網絡,二人從此再也沒有聯繫上。米勒的另外一位好友雖然住在紐約,但這位好友平時疲於應付工作,只能使用網絡與朋友保持聯絡,而米勒無法參與他的“線上社交”,兩人也漸行漸遠。更讓米勒沮喪的是,住在科羅拉多州的小侄女凱夏誤解了他們一年中不進行Skype通話的原因。5歲的小凱夏並不知道什麼是互聯網,不過她經常通過Skype與遠方的親人通話,她誤認為是她的保羅叔叔並不再想與她通話。

因此,米勒覺得:“發郵件比打電話容易,發短信、用一些視頻通話,也比親自去造訪某人來得簡單。”他還這樣寫道:“許多人都說社交網絡的好友跟沒有一樣,但是我想說有個‘好友’,聊勝於無。”

沒有了網絡,獲取信息的代價更大。斷網的第一天,米勒曾在辦公室裡,聽到同事有關 “黑莓10”和“健怡可樂”議論的片段,但不知道具體是指什麼事情,於是他決定隔天在報紙上尋找答案。第二天,當米勒在《紐約時報》上尋找“黑莓10”、“健怡可樂”的消息,卻一無所獲。他由此體會到了報紙的用戶界面與網頁相比,似乎不那麼方便。這一年,他不知道他最喜歡的樂隊的新歌,當他問起旁人,有人略帶惡意地跟他說:“去谷歌搜一下吧!”

雖然收到紙質信件的那一刻,給米勒帶來難以形容的愉悅,然而漸漸地,大量紙質信件同樣讓他感到畏懼。他寫道:“去郵局聽起來甚至像是去工作。我開始害怕那些信件,几乎對它們心懷憤懣。一個星期一打信件帶來的壓力,堪比一天收到100封電子郵件。”[NT:PAGE=$]

在斷網生活的后期,米勒不去騎自行車了,飛盤也積滿了厚厚的灰塵。他覺得“自己被生活的河流甩了出來,無法同步”,於是徹底當起了“宅男”。他的博客更新頻率越來越慢,從一個月7篇、8篇降到一個月2篇,甚至1篇,這點讓他的老闆頗為不快。

米勒說,他會一連好幾天都呆在家裏,坐在沙發上玩一些簡單游戲或者聽聽有聲讀物,但腦袋裏卻是一片空白。沒有人聯繫他,他的手機就像死機一樣寂靜。米勒的父母得不到兒子的音訊覺得很擔憂,他們讓米勒的姐姐去米勒的公寓看看“他是否還活”。

由此,米勒認識到:“在互聯網上,人們可以輕而易舉地判斷一個人是否還神志清醒地活。互聯網讓同事之間更容易保持協作,也讓人更容易成為社會的一分子。”

米勒自己也很難描述清楚這種改變,也很難說清楚斷網生活的陽光面與晦暗面之間的關係。也許是最初幾個月遠離網絡壓力的生活讓他感到有形的自由,所以自我感覺太過良好,而把離線生活當做司空見慣的事情后,離線生活的晦暗面開始凸顯出來。

實驗結束后

他學會了不因為自身的問題,而將責任歸咎於互聯網

2013年的5月1日,米勒宣佈回歸在生活。然而回歸的第一天,似乎讓他有些手忙腳亂,他在面對瀏覽器打開了多個網頁的時候,居然會覺得驚恐,甚至忘記了自己公寓的wifi密碼。第二天,他仍然不習慣:他把電子郵件發到錯誤的地址;他將行事曆搞錯;他抱自己的筆記型電腦,在公司附近遊蕩,就像一個迷了路的孩子……

或許這一年的印記實在是太深了。

斷網生活究竟是好是壞?米勒在他宣佈回歸的博客中,第一句話就說:“我錯了。”

記者問米勒,為什麼會認為“錯了”。米勒說,他並不是指離開互聯網一年的決定錯了。他說,實驗對他來說是成功的,他對自己有了更加多的了解,也學會了不因為自身的問題而將責任歸咎於互聯網。更重要的是,他學會了如何更好地關心旁人,無論是在線上或者是在下。他認為自己錯是因為,他在斷網前曾立下“雄心壯志”,希望通過遠離互聯網觸碰到真實的世界,讓自己成為一個“更棒的保羅”。然而,他認為自己並沒有做到。

而在回答有關實驗得失問題時,米勒並沒有直接回答他這一年來,得大於失或者失大於得。他認為,自己在這一年內失去的東西,對自己反而有益,讓他更好地理解和欣賞互聯網的益處。但他擔心的是,在回歸互聯網后,他面臨的最大挑戰是,如何將自己這一年來獲得的寶貴經驗,運用到今后的生活中去,學習如何正確分配學習、娛樂、創作的時間。米勒還說,回歸網絡后,他盡量使自己不回到斷網前的生活模式中去,但是這並不容易,“我覺得我可能依舊不會很好地使用網絡。我可能依舊會浪費時間,做事分心,點擊一些錯誤的連結”。[NT:PAGE=$]

米勒說:“互聯網會迫使你遵循某種特定方式,但是你必須盡力將其導回你想要的模式。”

他說,網絡並不是一個壞東西,難在如何正確運用網絡。這取決於你自己想要做什麼,如果一件事情需要利用互聯網來進行,那麼就用;如果有些事情需要遠離網絡,那麼就遠離網絡花時間好好做。

他說,對他而言,會把家庭放在第一位。如果他與家人同處一室,那麼他不會使用互聯網;而如果與家人分隔兩地,那麼他會盡可能利用互聯網與他們保持聯繫。

他說:“你所要做的很簡單,當你與自己的兄弟姐妹或者父母說話的時候,關掉電腦或放下手機,這將對你們之間的關係有巨大的幫助。我從自己一年的斷網生活中,學習到這一點,並因此與我的姐姐關係更為緊密,我不願意再失去這種關係。”

關於未來是否會再次逃離網絡,米勒說:“我們都需要偶爾給彼此一個喘息的機會,比如電子郵件不用那麼及時回復等。我希望這股潮流可以到來,一天只查看兩次郵件即可。我也希望別人能夠允許我,比如周末不進行網絡聯繫。可能對一個發推特上癮的人來說,這並不容易。我想我不會再這麼長時間離開網絡,但我想做到自己有一兩天離開網絡的能力。”

一年的體驗,讓米勒認識到了,真正的自己和現實的世界,都與互聯網有千絲萬縷、已經無法分割的關係。關於這個問題,他在斷網實驗期間,曾與網絡理論專家南森·傑金遜討論過。傑金遜指出,現實生活中有大量的虛擬成分,而在虛擬世界裡,也有許多現實成分存在。當人們使用手機或者電腦之時,依然是活生生的人佔據時間和空間。即便人們遠離了電腦在外面玩樂的時候,互聯網依舊在影響人們的思維。

關於這一年的斷網經歷,米勒准備寫成一本書,眼下他正在學習如何寫書。當記者告訴他,他的故事一度在中國的社交網絡上熱傳之時,米勒覺得非常高興。他發現,全世界竟然有如此多的人,對互聯網對於生活的影響這個問題感興趣。他希望,他的這一年經歷或許有助於大家更好地理解、更好地控制自己的上網行為模式。

他還托本報向那位去了中國后斷了音訊的朋友埃裡克問好,說一句:“Hi,Erik!(嗨,埃裡克!)”

文章標籤


Emp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