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馬來西亞bersih4.0集會的政治分析

馬來西亞是東盟的重要國家之一，在中國的東盟事務及“一帶一路”戰略落實中有重要作用。因此，其政治和經濟局勢的變化（尤其是未來可能成為潮流的潛在變化），值得中國高度關注。

8月29日至30日在馬來西亞舉行了名為bersih4.0的集會，這是民間組織“凈選盟”組織的第四次大型社會運動。由於時間點特殊（選在國慶日慶祝游行的前兩天），政治意味格外明顯。凈選盟是一個民間非政府組織，成立於2007年，主要是為抗議馬來西亞選舉制度不公而成立。此次的形式與口號仍以“凈選”為主，但直接背景是此前所謂的首相“貪腐案”引發的政治風波。

各方統計的集會參與者人數不同，第一天警方提供的數字為2萬人，組織者稱有20萬，與上一次同類集會相比有所減少。不過，安邦咨詢（anbound）馬來西亞團隊注意到，此次集會有幾個新的特點值得關注：

首先是馬來人參與者的增加。此次集會仍然以華人為主，目測超過80%的參與者是華人，但馬來人包括前總理馬哈蒂爾都出現在現場。facebook上對馬哈蒂爾參加反對納吉首相集會的輿情，基本有兩類評價：一類認為連前總理都參與集會，說明現政府不得人心；第二類認為馬哈蒂爾的出現是種諷刺，馬來西亞的貪腐之所以有今天，與其當年破壞國家法治有關。值得注意的是，上述兩種評論並不以種族為區分，顯示跨族群的共識正在某些方面形成。

第二是馬來西亞社運與港臺社運的互動，以及馬當局的應對能力。此次集會中，年輕人的“占領”形式與香港學生相似，社運界與港臺的互動頻繁，這一點在今年馬政府拒絕讓香港占中的學生領袖黃之鋒入境時就體現出來：一方面是馬來西亞以華人為主的民間社運，在近年來港臺社運的影響下向港臺取經；另一方面，馬當局在打壓國內社運問題上有其現實的政治考慮——對馬政府來說，黃之鋒就是“境外敵對勢力”，因此拒絕讓黃入境。歷史上，馬當局也有拒絕凈選盟人士入境的記錄。這樣做考慮到了中國官方的感受，又暫時阻止了馬國內社運分子與香港社運、學運的交流。與此同時，馬當局對網絡的管控能力也在加強，封了幾個與集會有關的網站。觀察可見，在處理社運、維穩等問題上，與新加坡和中國有相似點。在這里民主與言論自由並不是至高無上的價值觀，或許這也是所謂“亞洲價值”的形成基礎之一。

第三是社交媒體對民間特別是馬來人的啟蒙作用。facebook上納吉的專頁下面，幾萬條評論中要求納吉下臺的評論既有華人也有馬來人。傳統上巫統的論述是，只要現政權倒臺，反對黨就有可乘之機，而反對黨不能像巫統一樣保證馬來人的利益。這種半威脅式的政治宣傳曾長久影響馬來人，經歷過“五一三”騷亂的老華人也擔心因馬來政局變動再度引發社會動亂。不過，社交媒體對上述宣傳起到解構作用，越來越多的馬來人正在經歷“覺醒”，也參與進街頭示威。

在安邦咨詢智庫團隊看來，由於馬來西亞的政黨多以族群為基礎，未來馬來西亞政治如何變化，要看這種族群政治結構能否被打破。過去幾次大型的凈選盟集會體現出樂觀的一面是：社運可以跨種族，以反貪、要求自由、民主、法治等議題為主導，而非要求種族權利為主導。這種變化可能融合進愈來愈成為少數族裔的華人的需求。目前馬來西亞華人人口為23%左右，馬國統計部門預計到2040年華人人口將只占全國18%，即使加上印度裔也不足三分之一，會成為真正的邊緣族群。因此，馬來西亞未來究竟會成為一個穆斯林馬來族全面主導的事實伊斯蘭國家，還是會形成一個較成熟的選民、公民社會，要看社運與馬來族覺醒的速度能否贏得當局的管制速度與伊斯蘭化的速度。

馬來西亞的社會運動正在呈現出跨族群的融合趨勢，它對馬來西亞政治的未來走向可能產生重要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