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李健熙家族高槓桿交叉控股

本報記者 秦偉

實習記者 王冉 香港、武漢報導

可能高達57億美元的遺稅，令近期病重入院的三星集團掌舵人李健熙(Lee Kun Hee)成為全球焦點。

1938年以出口乾魚、蔬菜、水果起家至今，三星已經是名符其實的“三星帝國”。去年，韓國公平交易委員會一份有關韓國大型集團交叉持股情況的報告中透露，三星帝國擁有74家子公司。

複雜的交叉持股方式雖令李氏家族可以少量持股掌握三星帝國的控制權，但也帶來其他問題，例如，僅以公開信息可查的上市公司股份來計，李健熙的子女就可能要為父親留下的資繳納巨額遺稅(公開資料顯示李健熙及子女均為韓國籍)。

至少57億美元遺稅

在整個三星帝國中，上市公司三星電子和私人公司三星愛寶樂園(everland)最為特殊。前者是整個集團的旗艦公司，持有集團旗下6個上市子公司股份——三星電機、三星SDI、三星精密化學、三星重工、三星信用卡以及三星Techwin；后者則擔當類似控股公司的角色。

三星電子公開資料顯示，截至去年12月31日，李健熙持有普通股4，985，464股，持股比例3.38%，同時持有優先股12，398股；妻子洪羅喜(Hong Ra-hee)持有普通股1，083，072股，持股比例0.74%；獨子李在鎔(Lee Jae-yong)持有普通股840，403股，持股比例為0.57%。

在從事旅遊景區開發、營運及高爾夫俱樂部管理等業務的三星愛寶樂園，李氏家族也有集中持股。

其中，李在鎔是三星愛寶樂園最大的股東，彭博援引該公司今年5月提交的檔案顯示，截至今年3月底，李在鎔的持股比例為25.1%，李健熙本人及兩個女兒李富真、李敘顯則分別持有3.72%、8.37%和8.37%的股份。

三星生命保險是李氏家族直接持股的另一間公司，截至去年12月31日，李健熙和三星愛寶樂園對其持股比例分別為20.76%和19.34%。

“李氏家族要繳納的遺稅的稅基是李健熙名下的凈資總額，根據稅基金額高低，韓國遺稅的適用稅率從10%漸進至50%。”接受21世紀經濟報導專訪時，韓國律師事務所Jipyong稅務律師Sang Su Ku介紹。

以6月12日收盤價計，李健熙所持有的三星電子和三星生命保險股份價值合計12萬億韓元。三星愛寶樂園由於是私人公司，李健熙持有的3.72%的股份仍難以估算價值。

如果按韓國遺稅五級累進制稅率粗略計算，僅李健熙所持有的兩間上市公司股份就需繳納5.8萬億韓元(約合57億美元)，再考慮李健熙名下除了股份之外，還可能包括其他形式的資，遺稅總額可能更高。

“盡管計算遺稅時有一些扣除項，但對李家而言，需要繳納遺稅的資規模太大，所有的扣除項對其來都沒什麼實際效用。”Sang Su Ku坦言。

Sang Su Ku提供的一份韓國遺稅條例顯示，計算遺稅時，遺應稅價值首先可以享受2億韓元的基本扣除項，不過，這與總額高達12萬億韓元的應稅資相比几乎可以忽略。

“有很多合法的避稅策略可以幫助減少遺稅，但這些策略通常需要數年時間實施，並需要不斷完善。”Sang Su Ku認為，或許李氏家族已經採取多種措施來減少需要支付的遺稅，只是外界並不知悉。

交叉控股槓桿：1.53%持股獲49.7%表決權

李氏家族對於其他子公司的控制，則通過子公司間相互持股來實現。據韓國證券交易所的資料，三星帝國在韓國上市的公司至少有15家(公司名稱中包括“三星”的上市子公司共15家)，橫跨電子、機械化工、金融、消費服務等不同行業，每一個子公司都是搭建起交叉持股結構不可或缺的零件。

“交叉持股只需動用相當少的資本金，相當於槓桿放大作用。”接受21世紀經濟報導專訪時，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家族企業課程主任高皓博士表示，交叉持股是家族加強控制權的一種常見做法。

Sang Su Ku也指出，對韓國財閥而言，交叉持股結構是其保持對集團控制權的一個有效工具。

以三星主要上市子公司的公開信息為例，截至去年12月31日，三星生命保險是三星電子的第二大股東，持有其7.21%股份；三星電子持有三星信用卡37.45%股份；三星火災海上保險持有三星電子1.26%股份；三星生命保險持有三星火災海上保險10.36%股份。

除了上市公司之間交叉持股外，上市子公司與非上市公司之間也是互相持股關係，例如三星信用卡即為三星愛寶樂園的第二大股東，持有其5%股份；新羅酒店持有三星精密化學2.24%股份。

在錯綜複雜的交叉持股安排下，李健熙和李在鎔成為整個三星帝國的實際控制人，根據韓國公平交易委員會去年的報告，這一控股結構令李氏家族僅持有整個集團1.53%的股份，卻牢固地掌握整個三星帝國超過49.7%的表決權。

與歐美更流行用信托工具持股不同，韓國的法律環境決定了交叉持股可能是更好的方式。“韓國與中國一樣屬於大陸法系國家，並沒有英美法系下的信托概念，這可能是信托並不那麼流行的一個原因。”香港一位法律人士解釋。

“從稅務角度來，在韓國，信托並非一個有效的避稅工具。”Sang Su Ku指出，信托概念在韓國還需要時間發展。

三星秘書室10年傳承計劃

“過去10年來，三星集團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如何做到只用最少的資金、最低的稅，將股權從李健熙手中轉移到李在鎔手上。”高皓指出，1994年開始，三星集團的秘書室就開始啟動“經營權繼承計劃”，協助李在鎔接棒集團。

高皓介紹，對三星集團而言，秘書室即是集團業務的中樞管理部門，也是安排李氏家族財富傳承的重要機構，擔負著類似歐美家族辦公室的職能。

在秘書室的安排下，1994年，李在鎔從李健熙手中獲得61億韓元的起始資金，在支付16億韓元的財贈與稅后，李在鎔購入23億韓元的安防公司三星S1股票。1996年，三星S1上市后獲利273億韓元，利用這筆資金，李在鎔再購入三星帝國多個子公司的股票。

1996年，李在鎔以96.2億韓元購入三星愛寶樂園125萬股私人配售可轉換債券，隨后轉換為31.9%的股權。一年后，李在鎔再以低價購入三星電子可轉換債券，轉為0.6%股權。此后，通過購買管理層手中股份、行使認股權等方式，李在鎔進一步增加手中握有的股權。

整個集團的治理結構調整計劃仍在繼續。今年6月初，三星愛寶樂園宣佈計劃今年底或明年一季度上市。“利用上市籌集的資金，三星愛寶樂園計劃提高在三星生物(現持有44.5%)以及其他子公司的股權。”韓國投資證券公司(True Friend Korea Investment & Securities)分析師Taeho Yoon認為，三星愛寶樂園的IPO將是整個集團治理結構調整的轉折點。

另一方面，三星愛寶樂園的上市計劃或許也是在為巨額稅款做准備。“看起來李氏家族已經准備支付這筆遺稅，集團下的兩個子公司都宣佈了上市計劃，上市籌集的部分資金可能會用於支付稅款。”Sang Su Ku認為。除了三星愛寶樂園，今年5月，三星SDS也宣佈計劃年內上市。

“三星的秘書室這種內置式家族辦公室，能夠做到集中、高效運作，在1997年金融危機后，盡管李氏家族股權被稀釋，但通過秘書室仍然能夠有效控制、治理整個集團。對於家族事業的傳承策劃周密，提升家族資本。”高皓認為。但另一方面，內置式家族辦公室也有其他問題，比如公私不分——在三星，家族和企業的界限並不清楚，對李氏家族的傳承規劃投入的精力也不足，容易忽略對整個家族意義更為重大但不是特別緊迫的事項。(編輯 付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