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投不是洪水猛獸 中國對蘇格蘭獨立有太多誤解

中國批評那些試圖影響香港政府組成的外國人是在干涉內政，這是正確的。出於同樣的原因，我認為，英國以外的人聲稱自己希望蘇格蘭公投結果如何如何也是犯下了同樣的錯誤。盡管有著如此獨特的歷史，但蘇格蘭仍然從與英格蘭組成一個整體國家中獲益良多。那么，為何支援蘇格蘭獨立的比例仍然達到45%？這與外界對於英國情況的誤解有關係，這種誤解同樣也存在於中國。這一觀點值得關注。

蘇格蘭在全民公決中否決獨立可以說是早在意料之中。不過，蘇格蘭人民對於此次投票的濃厚興趣卻也極其明顯——有97%的選民進行了登記，投票率更是高達84%。拒絕獨立是蘇格蘭人民觀點的鮮明表達。在全民公決前的一段時間，我一直在中國。這里的人們可能對蘇格蘭公投存在一些誤解。除了要解釋投票結果外，這些誤解也值得重視。

在此之前要先說明一下，我的名字就是蘇格蘭名字，我有資格穿著傳統的蘇格蘭短裙。我的父親是一名堅定的蘇格蘭文化民族主義者，而我也是在濃郁的蘇格蘭文化氛圍中成長起來的。

首先，在中國觀察有關蘇格蘭獨立的討論時，有人表達了這樣的看法：蘇格蘭在某種意義上等同於中國的少數民族。這完全是一個誤解。

蘇格蘭在歷史上的絕大部分時期內都是獨立國家，其軍隊力量甚至可以與英格蘭相媲美。蘇格蘭擁有自己的軍隊長達近1000年時間，而且從未被英格蘭征服過。1603年蘇格蘭和英格蘭共主分治，這是由繼承了英格蘭王位的蘇格蘭國王實現的，當時的蘇格蘭國王詹姆斯六世成為了英格蘭的詹姆斯一世。

聯合王國1707年得以成立，是經過了蘇格蘭議會對統一國家的投票。而在合並之后，蘇格蘭仍然保持了獨立的司法體系、教育體系，蘇格蘭的銀行也有權獨立發行英鎊貨幣。蘇格蘭有獨立的教會，以及獨特的歷史文化。

即使那些對蘇格蘭獨立喊“不”的人，包括英國首相卡梅倫和英國所有主要的政黨領袖，也承認蘇格蘭在歷史上是一個獨立國家。這就是為什么蘇格蘭舉行獨立公投不僅受到了蘇格蘭，而且受到整個英國所有主要政黨的支援。

這同時也是此次公投屬於英國內政的原因所在。中國批評那些試圖影響香港政府組成的外國人是在干涉內政，這是正確的。出於同樣的原因，我認為，英國以外的人聲稱自己希望蘇格蘭公投結果如何如何也是犯下了同樣的錯誤。

盡管有著如此獨特的歷史，但蘇格蘭仍然從與英格蘭組成一個整體國家中獲益良多。那么，為何支援蘇格蘭獨立的比例仍然達到45%？這與外界對於英國情況的誤解有關係，這種誤解同樣也存在於中國。

從歷史上看，蘇格蘭的民意調查表明，對獨立的支援率只有30%多點。那么，為何在此次公投中獨立的支援率高出這么多呢？原因在於，在現實中，有兩項投票是同時進行的，一項是支援獨立，另一項是反對保守黨，即現在英國的執政黨。這一結合就道出了為何投票支援獨立的比例如此之高。

中國國內新自由主義經濟政策的支援者創造了一種完全錯誤的印象，那就是撒切爾夫人在英國廣受歡迎。事實恰恰相反。1955年，保守黨在英國獲得了50%的選票支援，而撒切爾夫人最後一次參加選舉時，保守黨的支援率下降到了42%。2010年，卡梅倫大選獲勝時的支援率只有36%。

在蘇格蘭，對英國曾經的多數黨——保守黨的厭惡已經變成了仇恨。在2010年的選舉中，保守黨在蘇格蘭59個議員席位中僅獲得了1席。信奉撒切爾主義的保守黨被指責破壞了蘇格蘭的工業，將國有企業私有化，並因削弱社會保險體系而加劇了不平等。蘇格蘭民族黨則將自己從一個僅僅支援蘇格蘭獨立的政黨，轉化成為在眾多社會問題上與保守黨對抗的政黨，並因此快速提高了自身的支援率。

對保守黨的反對滋長了獨立的情緒，許多人投票支援蘇格蘭獨立其實只是為了擺脫保守黨。可以說，如果蘇格蘭人真的投票走向獨立的話，那么承擔主要責任的不應該是蘇格蘭首席部長薩蒙德，而是撒切爾夫人。如果不是英國保守黨執掌政府，蘇格蘭獨立的支援率就會低得多。

因此，理解這兩點非常重要，一是蘇格蘭和中國的任何地區都沒有可比性；二是撒切爾夫人式的政策並沒有在英國廣受歡迎，反而還增加了獨立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