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nu-icon
anue logo
澳洲房產鉅亨號鉅亨買幣
search icon

時事

蒙古大帝成吉思汗:父親被殺幼年靠采食野果為生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4-04-17 08:34


內容簡介:

13世紀,一場來自蒙古帝國的風暴改變了亞洲和歐洲的政治邊界,把這片大陸上的人連根拔起然后使其四處流散;它改變了很多地區的人種特點,並且持續改變著三大宗教——伊斯蘭教、佛教和基督教的力量和影響;更重要的是,蒙古人連通了東方和西方,永遠地擊碎了西方看待世界的歐洲中心視角,形成了現代亞洲的政治構架,而且在這個過程中首次在歷史上建立了“同一個世界”的觀念。


除了驚人的軍事成就外,成吉思汗及他的繼承者還建立了一套精巧復雜的帝國行政系統,為亞洲帶來了穩定,他們鼓勵宗教和民族寬容,並且使國際貿易空前繁榮。

書摘正文

第一章 國家誕生

坐落在克拉科夫(Cracow)中央廣場中心的聖瑪麗大教堂被認為是波蘭( Poland)最重要的教堂之一。每到整點,一個來自克拉科夫消防隊的小號手就會出現在教堂鐘樓的陽臺上吹響警報。這個儀式從 13世紀中期開始,一直持續到現在,每天都會進行。這是為了紀念城市的毀滅。小號手吹響警報,表示看到敵人逼近了城門。然而號手的警報聲戛然而止,傳說是因為一支來自蒙古軍隊的箭射穿了他的喉嚨。

當 700多年前,警報第一次響起時,克拉科夫人其實已經放棄了這座城市,越過城墻逃往森林。此前,統治波蘭的貞潔者波列斯瓦夫公爵( Duke Boleslaw the Chaste)曾派他的軍隊前去抵御入侵者,但他們遭到伏擊,冰雹般的箭雨使這支軍隊傷亡慘重。訊息傳到克拉科夫,波列斯瓦夫和他的家人聚斂錢財,丟下仍可一戰的士兵逃亡匈牙利(Hungary),讓市民自生自滅。當敵人的主力部隊到達時,他們發現街道異常寂靜。1241年 3月 24日,復活節前的星期天,克拉科夫淪陷。

韃靼的怒火

對於歐洲其他國家來說,克拉科夫的陷落是一個可怕的預兆,神秘風暴正在清掃其道路上的一切障礙。入侵者向西前進,遇到一支由本地傭兵組成的歐洲聯軍 —條頓騎士團(Teutonic Knights)、聖殿騎士團(Knights Templars)和醫院騎士團(Knights Hospitallers)—中世紀騎士精神之花。對於歐洲人來說,這場戰爭完全就是一場災難,幾天之后,第二大天主教軍隊就被摧毀了。慌亂的中世紀史學家被入侵者的戰術震驚,將其力量夸大了四五倍。歐洲將領在戰爭中遭到前所未有的蹂躪。每一場主要戰役中,敵人總是在人數上處於劣勢,卻因為將軍智勝一籌而取得勝利。他們的軍隊好像訓練有素的戰爭機器,戰術復雜卻合作無間,陣型巧妙且移動準確。從整體的角度來看,蒙古軍隊領導了一場精彩絕倫的復雜戰爭,精心計劃,有始有終 —從波蘭到匈牙利草原。

這些失敗的訊息橫掃整個歐洲,帶來了終極毀滅和墜入地獄的預言。到處都是關於殘忍的惡魔犯下罪惡暴行的傳說,長著馬頭的怪物吞噬他們的獵物,他們擁有神秘的力量,被放出來懲罰這個不虔誠的世界。在德國甚至產生了這樣的故事:蒙古人其實是以色列( Israel)的一個古老部落,而猶太(Jews)商人為他們跨越國境走私武器。因此很多無辜的猶太人在邊境驛站被草率地完全無益地處決了。匈牙利人把蒙古人描述為

“狗臉韃靼 ”,住在奧地利(Austria)的法蘭西(France)修士寫道,蒙古士兵強奸歐洲婦女后,撕下她們的胸脯,把這些佳肴獻給他們的 “狗頭 ”君主,后者就把她們吃掉。

教會也只是重復古老的神話傳說,徒勞地解釋這場災難。一位多明我會(Dominicans)修士 —蒙特 ·克羅切的里卡多(Ricoldo of Monte Croce)解釋說,蒙古來源於魔哥格力(Mogogoli),是傳說中的瑪各(Magog)之子。歌革(Gog)和瑪各,如傳說所記載,是一對四處劫掠的巨人,在遠古時代威脅著歐洲。他們被亞歷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擊敗並囚禁在高加索山脈(Caucasus Mountains)中堅固的大門之后。現在他們的后代四散開來並且毀滅人類文明。只有向亞歷山大禱告才能制服這些怪物。於是在北歐的各個教堂中,都為嚇壞了的人們進行這樣的布道,祈禱者告求說:“從韃靼(Tartars)的怒火中,主啊,拯救我。 ”唯一有可能與入侵者一戰的是法蘭西國王的軍隊,但他已經準備好在進攻中殉難。教皇似乎已經看到了整個基督教文明的毀滅,他說:“當我一想到韃靼人所過之處基督之名將永不復耳聞,就覺得不寒而栗。 ”

整個歐洲仿佛是被一股來自火星的力量擊中並為之顫栗。蒙古,被歐洲人稱為韃靼,他們的崛起之地,位於歐洲人從不知曉的地圖上。狹窄而短視的歐洲對烏拉爾河以東地區一無所知。實際上,歐洲人好幾個世紀以來既不知道誰是蒙古人,也不知道他們做了什么。這不僅僅因為歐洲人的無知,也因為蒙古征服的速度和幅度簡直超乎想象。從未有如此廣闊的疆域在這樣短的時間內被征服。震動整個歐洲核心的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災難,其實早就席卷了亞洲全境。從朝鮮(Korea)半島到多瑙(Danube)河,幾乎全世界三分之一的地區都聽從一個家族的號令,而完成這一切只用了不到 50年時間。然而他們還在不斷擴張。在蒙古鐵騎踏上德國邊境不到 30年之后,他們又征服了中國全境,並且開始進攻日本和爪哇。不管從何種意義上來說,這都是一個驚人的成就。

13世紀這場橫掃世界的風暴改變了亞洲和歐洲的政治邊界,把這片大陸上的人連根拔起然后使其四處流散。它改變了很多地區的人種特點,並且持續改變著三大宗教 —伊斯蘭教、佛教和基督教的力量和影響。更重要的是,蒙古人連通了東方和西方,傳播知識並且借此首次創造了一個統一的世界。

馬上牧人

蒙古人的崛起簡單得出人意料,但絕不尋常。 12世紀末,蒙古只是生活在亞洲腹地高原上的諸多小游牧部落之一。在其西邊有兩座巨大的相互交匯的山脈,阿爾泰山(Altai Mountains)和天山(Tien Shan Mountains),北方是廣闊而寒冷的西伯利亞( Siberia)森林,南方是大片的戈壁沙漠(Gobi Dersert),東方是大興安嶺(Khinghan Mountains)。雖然從地理位置而言,蒙古高原位於廣闊的歐亞大草原上,這片大草原東接滿洲,西達匈牙利,但蒙古高原實際上卻被周圍的山脈、沙漠和森林閉鎖,這些自然屏障保護著高原上的居民不被入侵長達數個世紀。

蒙古高原海拔約1200米,氣候極端。夏天高溫高達 40攝氏度,冬天卻有可能達到零下40攝氏度。土壤條件各異,有松散的沙土,也有堅硬的黏土,然而在冬天全都被凍硬。從11月開始,一切溪流、河水或湖泊全部結冰,人們只能切割堅冰,把冰塊拉到附近的火源處融化獲得使用水。4月之前寸草不生。此外這里降雨量極低,因此這片高原非常不適於農耕。然而在夏天,茂盛的青草像毯子一樣鋪開,就好像一張波浪起伏的臺球桌。即使在冬季,某些被遮蔽的山谷中仍保留著耐寒的植物,為綿羊、山羊、牛和馬等牲畜提供必需的食物。在這片草地上,游牧民放養這些牲畜已有好幾百年。

因此,蒙古人的生活就是季節性地游牧,從平坦的夏季牧場到封閉的河流山谷中的冬季牧場。這種游牧並不是隨意的。每一個部落或氏族都會年復一年地回到他們傳統的牧場,要么不斷增長的牲口迫使他們尋找新的游牧地,要么迫於其他游牧部落的壓力回到世代放牧的地盤上。保住世代相傳的牧場和尋找更好的牧場是蒙古部落之間發生衝突的最普遍原因。為牲畜尋找優良牧場是首要任務,因為他們的生存有賴於此。這一點,即使是今天的蒙古牧民在 800年后也沒什么變化。綿羊是最主要的牲口,它提供肉、奶、奶酪、羊皮和羊毛,可以制作衣服和毛氈,毛氈是制作帳篷的主要材料。牛也可以提供牛肉,不過主要用來負重。秋天,每個蒙古家庭都殺掉大批綿羊,將羊肉風干,風干的方法就是把羊肉埋起來,直到下雪為止。羊肉是蛋白質的主要來源,在漫長的冬季,這就是主要食物。人們用大鍋把冰塊煮沸,放入一大塊冰凍的羊肉長時間燉煮。另一種冬季食物是馬奶酒,這是一種低度酒,用馬奶發酵制成。

今天,大量游牧民生活在國家控制的廣闊土地上。每個家庭都能獲得自己的牧場,放牧牛羊馬匹,既可以用來騎,也可以提供奶水。800年前,蒙古人並不是集體生活,而是松散地分為很多部落或氏族。他們並不共同居住在一個營地里,每個部落都分為很多營地,可能分散在兩三個山谷中。這些營地都使用四輪馬車,大范圍地季節性遷徙。為了遷徙,他們都住在便於移動的帳篷中,這種蒙古帳篷用大片厚毛氈鋪在細木支柱制成的低矮的半圓支架上。地上鋪著樸素的氈子和床,柜子和箱子里放著家里祖傳的財物,靠墻擺成圓形。在中間安置著爐火,從屋頂的一個洞排煙。普通的帳篷在一個小時之內就可以收起或重新架好,把整個帳篷放在牛車上對於一個部落來說司空見慣。盡管如此,羊群和馬群,連同三四座移動的帳篷穿過浩瀚的草原,季節性遷徙一定是個奇觀。

游牧民族統治草原的關鍵在於馬。自從公元前 2世紀馴化了這種動物之后,游牧民充分利用了馬的速度和耐力。馬成為日常生活中的基本元素,它是首要的運輸工具,照顧牲口的好幫手和狩獵的最佳坐騎。游牧民都是杰出的獵手。他們主要的武器是弓箭,用牛角和竹子制成,用絲線和樹脂黏合。他們改進了馬鐙(也許是從漢族傳入的),這使他們能夠不用韁繩騎行。因此他們可以在全速前進時拉弓射箭或使用套索。這些技巧使他們成為亞洲草原腹地的一支偉大軍隊。

大約公元前 800年,南方的定居社會就開始遭遇周期性南下的馬上游牧民,他們時而襲擊和掠奪城鎮村莊,然后就消失了。然而蒙古人與祖先的不同在於他們有一支特殊的騎兵部隊:這是一支高速移動、具有致命力量的馬上部隊,能夠在遠距離對敵人發出可怕的弓箭襲擊。他們成為絕大多數定居社會的災難。歷史學家記載道:一波又一波馬上游牧民從天山和阿爾泰山的山谷中沖出來,進入歐洲和中東,從公元前五六世紀的斯基泰人( Scythians)直到蒙古人。

草原游牧民和定居社會之間的關係錯綜復雜。游牧部落數百年來生活在曠野之中,周而復始地與惡劣氣候和其他部落斗爭,根本無力發展技術,無法生產工業制品,甚至無法學習最簡單的采礦業,季節性遷徙使得這些都成為不可能。於是游牧社會不得不依賴中東和中原王朝的定居社會為其提供這一切。他們從定居社會獲得煉制后的金屬以及刀劍、盔甲、絲綢和金銀,有時靠交換,有時靠搶掠。即使是交換,也是單方面需求關係,因為游牧民族能夠提供的太少,只有羊毛和獸皮。

盡管如此,游牧騎手從不認為自己在定居民面前低人一等。恰恰相反, 2000年來游牧民在面對世界上最大的農業社會 —中原王朝的時候,從不打算吸取其政治和文化經驗。實際上,這兩個社會面對對方時都頗為傲慢。中國源遠流長的傳統文明使得其面對其他社會和國家都有一種歷史性的優越感。這個古老的名字 “中國 ”暗示她是文明的中心,而且由於其傳統文明所具有的彈性,中國人善於吸收和融合其周邊文明,或對更遠的文明施加深刻影響 —譬如獨立社會朝鮮、日本(Japan)和越南(Vietnam)。實際上整個東亞都使用中國歷法、烹飪法和文字。只有游牧騎手們例外。

他們並不僅僅拒絕中原王朝的文化和觀念,他們根本認為其毫無價值 —除了能提供少數金屬貨物。在他們眼中,絕大部分中原人一輩子在一小塊土地上討生活。對於游牧騎手而言,農業居民是最被輕視的群體,連一匹馬都不如。這種輕視其實是互相的。中原王朝的官員在討論如何對待邊境的游牧民時說,與流離失所、像禽獸一樣四處漂流的人根本不可能進行正常交流。因此這兩種人之間的交往基本是如此模式:中原王朝把這種周期性掠奪看做一場災難,和洪水、饑荒等自然災害沒有什么不同,當它發生時不得不去應對,卻通常采用大規模賄賂使其撤退來避免更多損失;而游牧民方面只不過把漢人看做一個供劫掠的對象。

早期游牧帝國

游牧民族建立的第一個帝國是突厥( Turkey)帝國,他們現在居住在小亞細亞( Anatolia)。大約在公元六到七世紀,他們控制了一個從中原王朝邊境延伸到黑海( Black Sea)的草原帝國。突厥帝國滅亡后,草原東部被畏兀人(Uighurs)控制。這是一個半游牧民族,其首都建在鄂爾渾(Orkhon)河谷,位於今天蒙古國的肯特省( Hentiy)。畏兀人文明程度較高,他們是天生的商人和老練的藝術家。他們的帝國大約在 9世紀崩潰,此后他們向西南遷移,定居在塔里木(Tarim)河流域,位於今天的中國最西部的新疆。在這里畏兀人繼續發展,保持了 300年的繁榮。他們吸收並改造了東部波斯人的字母,在半游牧民族中最早發展出文學、精密的法律系統和文明社會。

契丹人( Khitans)征服蒙古草原和北中國后,畏兀人也被迫放棄了對西部蒙古的統治。如同所有征服中原的游牧民族,契丹很快被漢文明所馴化,被漢文化的大熔爐吸收。為了統治中國,所有的征服者都改用漢名,建立起一個新朝代,契丹也是如此,他們自稱為遼。契丹的漢化導致其實際上變成了被征服,反而把中國的疆域延伸到了西部蒙古。遼朝建立了新的邊境,迫使突厥人順服,而不愿從屬於遼的部落只能西遷。遼朝對東部草原的征服使得歷史學家首次知道了蒙古人的存在。

12世紀早期,契丹人被迫退出北中國,另一個半游牧民族,來自滿洲的女真人( Jurchen)占領了他的位置。這些新的占領者對超出中國傳統區域的地方不感興趣,把東部草原留給了世代居住在那里的部落。女真人更關注的是對中原的徹底統治,在這一點上他們遠比契丹人成功。但契丹人,和畏兀人一樣,並未消失。一位契丹貴族帶著大批不愿臣服於女真的跟隨者,向西深入到中亞,建立了一個新的帝國,哈剌契丹( Qara Khitai),即西遼。他們定居之處比畏兀人更往西,靠近巴爾喀什湖( Lake Balkhash),幾乎到了東波斯帝國的邊境。與此同時,女真人征服了北中國,改國號為金,就是這個朝代,遭遇了陡然崛起的蒙古帝國。

秘史

此時的蒙古還只是一個新興部落,不斷與其他部落群體爭奪東部草原的控制權。歷史學家發現很難描述 13世紀之前的蒙古歷史。對早期游牧帝國的描述總是來自高度文明國家的記載,譬如中國或波斯,他們的歷史學家記載了與游牧入侵者的頻繁接觸。除了畏兀人,絕大多數游牧民,當然也包括蒙古,是沒有文字的。因此,無論是刻意為之還是環境所迫,蒙古歷史從成吉思汗( Genghis Khan)開始,因為正是他要求蒙古人采用畏兀字母創造了蒙古語。成吉思汗死后,他的繼承者命人創作了著名的《蒙古秘史》。該書混合神話、傳說和真實事件,描述了蒙古民族的崛起,成吉思汗的早期生活和斗爭,以及他驚人的征服世界之路。對於該書是否提供了可靠的蒙古歷史,學者觀點各異。有人認為它只不過是一些為了提高成吉思汗的名望而收集起來的傳說,不比北歐神話更可信。但也有人反對。

曾有一部保存在蒙古宮廷中的蒙古官方史書,被稱為《金冊》(Altan Debter)。這本書的一部分在波斯和中文史書中被保存下來,這些片段讓我們得知真相。《金冊》和《蒙古秘史》是兩部作品,分別獨立編成,但這兩部書卻用大致相似的方式記載了相同的事件。因此《蒙古秘史》中最起碼有一部分無疑是真實可信的。

有人認為,《蒙古秘史》的開頭無疑是神話,這一部分描寫了蒙古的起源:

天生一個蒼色的狼和一個慘白色的鹿相配了同渡過騰吉思名字的水來到斡難(Onon)名字的河源不兒罕(Burkhan)名字的山前住著產了一個人名字喚作巴塔赤罕(Batacaciqan)

與《舊約》系譜一樣,《蒙古秘史》接下來講述了巴塔赤罕生塔馬察,塔馬察生豁里察兒蔑兒干……然后很快就到了 12世紀,從這里開始,其所記載的一些事件就可以與中文史料相互印證了。該書最重要的主題是鐵木真的早期生活和奮斗史,鐵木真就是成吉思汗在成為大汗之前的名字。歷史學家認為這一部分記載是可靠的。他發跡的過程被描寫為一系列的背叛和復仇,一個又一個的部落首領背叛了他,而年輕的鐵木真不得不發起復仇之戰。他的行為無可指責,他的行為殘忍但公正。這種往復循環很容易讓人把《蒙古秘史》看成夸張的贊歌,也有人認為鐵木真並非簡單地循復仇之路前進,而是為了絕對權力而無情斗爭,步步攀登。但這些看法都太簡單了,實際上《蒙古秘史》中也有對鐵木真形象不利的描寫。一部贊歌不會提到年輕的成吉思汗怕狗,也不會描述他如何殺死了自己的兄弟,然后被母親嚴厲指責。雖然這是一部很難歸類的作品,但它的價值無法否認,它是一部完全以蒙古人的角度描寫蒙古歷史生活的書籍,描繪出蒙古人征服戰爭的重要性和其當時世界地位的一幅鮮活圖景。無論其在史實方面是否準確,它確實展現了一位極端戲劇性的偉大將領的形象,在從古到今所有的帝王將相中都毫不遜色。

由於契丹人被女真人擊敗,蒙古地區在 12世紀處於政治真空,為了爭奪對這片土地的統治權,各個部落之間不斷發生斗爭,這就是當時的政治形勢。這些部落更準確地應該被稱為突厥 —蒙古,他們或說突厥語,或說蒙古語,而且相互通婚。實際上族內婚是被禁止的。鐵木真青年時代,最強大的部落是塔塔兒部,他們的游牧地位於蒙古高原東部,就在蒙古部旁邊。傳說中占有一席之地的還有克列亦惕部(Kereyids),他們的游牧地位於蒙古高原中部,蔑兒乞部(Merkis)在克列亦惕部北邊,乃蠻部(Naimans)在西邊。奇怪的是, “塔塔兒 ”一詞與

“蒙古”通用,常被混淆,最初這是兩個獨立部落,而且是世仇,更奇怪的是,在早期部落斗爭中,塔塔兒部就已經被蒙古滅族了。這是因為,在蒙古登上權力頂峰之前,塔塔兒一直是草原上最強大的部落,而且他們的名字在漢文文獻中的記載可以上溯到 8世紀。因此 “塔塔兒 ”一名被中國人和其他地方的人作為歐亞草原上游牧部落的總稱。塔塔兒人在草原上的權威地位亦來自於中原王朝的支援。

這是中原王朝的傳統規則,不管在哪個朝代,都會同邊境的某個游牧部落結盟,然后支援他們在整個草原上制造動盪。

如果另外某個部落占了上風,中原王朝就會轉而支援這個新興部落。其目的當然是為了在各部落之間制造衝突,使部落之間的斗爭盡可能長期持續下去,避免各部落之間和談的可能。這就是年輕的鐵木真成為一代偉人的歷史背景。他在自己的領導下把各部落聯合起來,打破之前草原政治的動盪和斗爭,保持統一,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在部落階級中,鐵木真處於非常邊緣的地位。雖然他出身於一個曾經是領導地位的家族中,但這一地位並未世襲傳承。一個蒙古家族或部落之所以處於領導地位,是因其展現出了戰爭中或其他領域中的特殊才能,如果這種領導才能未被保持,那么領袖地位也就隨之而去。部落之間存在松散的聯盟,這種聯盟建立在蒙古特有的概念 “安答 ”(anda)之上。安答是一種因利益關係而宣誓結成的兄弟關係。

然而這種聯盟從未有某一個能長久地存在下去,更別提所有的部落都聯合起來服從一個人的領導。另一方面,中原王朝也不遺余力地在各部落之間制造敵意,避免從此種聯盟中產生可能的領袖,無疑中原王朝這方面非常成功。雖然這給鐵木真提供了一個統一的機會,但也讓他把畢生精力都耗費在征服草原部落並建立統一秩序的事業上了。

鐵木真的崛起

鐵木真很可能是在 1167年出生於孛兒只斤氏( Bjorjin clan),他的父親也速該 ·把阿禿兒( Yesugei Bat-atur)是一個小部落的領導,這個部落長期陷於蒙古與塔塔兒的世仇斗爭中。也速該為他九歲的兒子安排了一樁婚事,對方是他妻子的部落—弘吉剌部( Unggirad)的一個女孩。遵從蒙古風俗,他把他的兒子留給未來的親家。返程途中,他遇到了一些塔塔兒人。也速該不知道對方是世仇的塔塔兒,喝了他們的飲料。塔塔兒人則認出了這是世代仇人,於是在他的飲料中放了慢性毒藥。當他到家的時候已經生命垂危,不到傍晚就去世了。鐵木真被叫回了家。他的母親訶額侖 ·兀真(Ho’elun Ujin)想要召集亡夫的部眾,但敵對的泰亦赤烏部(Tayichi’ud)煽動他們拋棄鐵木真一家。訶額侖和他的孩子們被迫遷移到斡難河畔的山中,那里無依無靠,充滿危險,他們靠采食野果、打獵和釣魚為生。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鐵木真逐漸成長,進入青年時期,這時他和一位叫札木合(Jamukha)的男孩成為好友,札木合來自另外一個部落,他們結為“安答”。此后他們彼此都對對方的生活影響頗深。

在這段艱難度日的時期,鐵木真為了一些獵獲的鳥雀與他的堂兄弟發生了衝突,他一時沖動射殺了他,就好像在練習射箭一樣。這似乎並不僅僅是為了狩獵的戰利品而爭執,更進一步地說是鐵木真除去了一個競爭家族領袖的潛在對手,而他已經在通過這種方式進行初步的部落政治演習。根據《蒙古秘史》,鐵木真的母親驚恐地跳起來,指責他是一個謀殺者,並且悲嘆道:

正當除影子外別無朋友,除尾巴外別無鞭子的時候,正說著誰能去報仇,怎么過活的時候,你們怎么能這樣自相殘殺?

不久之后他母親的悲嘆就變成了痛苦,因為鐵木真被泰亦赤烏部抓走了,泰亦赤烏部就是曾經煽動也速該的部民拋棄這個家庭的部落。有學者認為這是泰亦赤烏部的報復行為,因為鐵木真殺死的堂兄弟當時正在跟泰亦赤烏部交通聯絡。也有人認為這只是一次預先打擊的行為,因為他們擔心鐵木真將會為自己的母親和家庭所經受的苦難而向泰亦赤烏部復仇。根據

《蒙古秘史》,鐵木真被囚禁了幾個月,然后設法在一次慶祝當地節日的宴會中逃走了。很多人幫助了他,這些人在《蒙古秘史》后面的章節中都被提及得到了獎賞。從這些敘述中,我們看到鐵木真這樣成長起來:一個年輕人,出身高貴,熟知生活的艱辛,屢屢遭受前輩的反復無常和背信棄義,同時又從其他的氏族部落中感受到真誠和忠實。 16歲時,他回到弘吉剌部,和他的未婚妻孛兒帖( Borte)在她父親的主持下成婚。婚禮之后不久,他覺得應該尋求一位保護人的幫助,他就是曾與鐵木真的父親結為安答的脫斡鄰勒( To’oril),克列亦惕部的首領,是一個居住在上斡難河岸邊的突厥人。

克列亦惕部也是騎馬游牧民,唯一與鄰近的蒙古人不同的是,他們是聶斯托利派(Nestorius)基督教徒。即使在如此遙遠的東方,基督教社會也並不罕見,他們是大批傳教士在 11世紀從中東地區發起的傳教浪潮的產物。鐵木真來到脫斡鄰勒的帳篷並獻上了禮物,脫斡鄰勒則許諾將會幫助他收攏他父親的部民。但還沒來得及開展這一行動,鐵木真的帳篷就被蔑兒乞人襲擊,他的妻子孛兒帖被搶走了。脫斡鄰勒聽說這一訊息,立刻派出一支軍隊去進攻蔑兒乞人,他指令軍隊聽從鐵木真少年時期的安答札木合的指令。戰爭全面勝利,孛兒帖被救了回來,鐵木真在戰爭中脫穎而出,唯一遺憾的是,孛兒帖回來的時候懷孕了,他的長子朮赤(Jochi),終生都被貼上了私生子和外姓人的標簽。

戰勝蔑兒乞人之后的一年半中,鐵木真和他的部民一直跟札木合一起游牧。雖然他們倆都希望保持這種友好的關係,但一種無法言說的敵意在這兩個充滿野心的年輕人之間滋生了。一個晚上,當他們彼此不再坦誠相對,鐵木真和他的部民離開了札木合的營帳,在黑夜中遠去。次日清晨,他們發現一隊人決定轉而追隨鐵木真,並一路尾隨而來。他們改投陣營,很明顯是因為鐵木真表現出更多的忠誠和信念,因此激勵了他們。鐵木真寬宏大量地對待這些追隨者們,很快為自己贏得了更多的尊敬和更高的評價。根據《蒙古秘史》,這些歸附者宣稱:

“他把自己的衣服給百姓穿,把自己的馬給百姓騎,他能給部落帶來和平,他能統治國家。 ”很快,鐵木真被選為蒙古大汗,雖然這個稱號實際上並沒有表面上那么風光,他只能號令一小部分蒙古牧民。然而傳說和預言流傳開來,並且被薩滿利用和改編,使得蒙古牧民相信,鐵木真受上天之命來統治整個大草原。鐵木真當然知道如何利用這些傳說。他宣稱:“我的力量來自上天和大地。由長生天之命,大地把我帶到這里。”各個部落紛紛投靠到他的身邊。

鐵木真的迅速崛起引起了札木合的嫉妒,他很快決定與鐵木真一決高下。他對少年時代的安答發起了突襲,鐵木真猝不及防,只得逃走。現在該鐵木真實行報復了,他並不滿足於僅僅擊敗札木合,尤其是當他聽說札木合對俘虜施以酷刑,把他們用七十口大鍋煮熟。但他暫時來不及滿足自己的報復心,因為此時他的義父脫斡鄰勒,克列亦惕部的首領,請求他的義子鐵木真的幫助。克列亦惕部內部分裂,罷免了脫斡鄰勒,把他放逐到戈壁上,任其自生自滅。鐵木真聽說此事后,立刻派出軍隊,擊敗了義父的敵人。這一戰使他的名聲在草原部落中更為卓著。此后他再次擊敗了蔑兒乞部,后者意圖利用克列亦惕部的分裂內亂撈點好處。

就在這個時候,政局的變動開始了。正如傳統中原統治者的一貫方針,金朝覺得他們的代理人塔塔兒部過於傲慢,於是征召脫斡鄰勒和鐵木真為他們去掉塔塔兒部這個麻煩。蒙古人正急於向塔塔兒這一宿敵復仇,立刻接下了這個任務。塔塔兒的節節敗退不僅在鐵木真的頭頂灑下更多榮耀的光輝,而且戲劇性地改變了草原上的勢力平衡。由於任務出色完成,金朝給了脫斡鄰勒 “王罕 ”(Ong Khan)的稱號作為褒獎(由於蒙古歷史被各個文化進行書寫和傳播,在流傳過程中,王罕成為著名的東方基督教君主,“王罕”中的某一個字訛為約翰,由此產生出一個著名的基督教傳說)。鐵木真也被封賞,得到了次一級的稱號。

雖然已經獲得了軍事上的巨大勝利和名望,但到此為止鐵木真仍滿足於作為王罕的輔佐。他們一同在草原上征戰,從阿爾泰山到大興安嶺。然而他們不斷增長的力量和影響也為他們招致敵人,札木合充分利用了這一點,他本人對鐵木真的敵意也越來越強,札木合召集了對鐵木真不滿的部落,包括蔑兒乞部、乃蠻部、塔塔兒殘部、泰亦赤烏部,甚至鐵木真母親的部落弘吉剌部。戰斗開始了,這是一場敵我實力懸殊的戰斗,由王罕的部落對抗整個草原上的其他部落,在 1201和 1202年之交的冬天,戰爭不可避免地爆發了。札木合的聯盟組織松散,各部分非常混亂,很容易被各個擊破。戰爭的高潮是塔塔兒殘部在杭愛山下被整個屠殺。很明顯,鐵木真在為自己的父親也速該報仇,也速該正是被塔塔兒部人毒死的。

一系列戰爭之后,在鐵木真領導的蒙古人的支援下,王罕的克列亦惕部成功統一了東部草原。隨著戰爭的不斷繼續,王罕和他的跟隨者之間萌出了懷疑的種子。消滅塔塔兒部之后,鐵木真覺得是時候和王罕家聯姻了:鐵木真的長子朮赤愿意娶王罕的女兒為妻。王罕不認為這是志向,而把這看做傲慢,並被這個提議激怒,因而不予理睬。但這位老人同時也害怕鐵木真日益增長的力量和不斷提高的地位。從此以后,他們在戰爭中不再合作無間。不止一次,鐵木真發現自己在戰爭中幾乎被敵人擊垮,但王罕的軍隊卻沒有來援助他。

部落民逐漸發現鐵木真不再受到王罕的器重,紛紛開始拋棄他。這真是給大草原上的忠誠之心上了慘痛的一課。此后鐵木真不得不與力量占絕對優勢的克列亦惕部進行了一場可怕的遭遇戰,他的次子窩闊臺(譯者按:原文如此,實際上應為三子窩闊臺)受傷,他們被迫帶著 4600人撤退到巴勒渚納河(Baljuna)岸駐扎。他試圖聯絡從前的保護人王罕,卻受到了冷落。這段在荒野中的日子,大概是在 1203年,被早期的史學家認為是對鐵木真和他的追隨者最大的一次考驗。在后來的日子里,能夠宣稱曾追隨鐵木真在巴勒渚納河飲水,被認為是極高的榮譽。

隨著克列亦惕部在王罕的兒子桑昆的實際領導下逐漸分裂,越來越多的部落來到鐵木真身邊,最終他認為自己已經積蓄了足夠的力量,趁克列亦惕部不備殺了回去。隨后的這場以弱勝強的戰斗持續了三天,足以載入史冊。勝利最終屬於鐵木真,年老的王罕逃離了戰場,卻被鄰近的部落抓獲並處死。鐵木真為了褒揚敵軍將領的忠誠,下令不得懲罰他們。他甚至公開贊揚他們的英勇。克列亦惕部被擊敗,部民不得不散入蒙古部中,為了鼓勵兩個部落的融合,鐵木真為自己的兒子娶了數位克列亦惕部公主。王罕的一位最年輕的侄女 —唆魯和帖尼別吉(Sorghaghtani Beki)嫁給了鐵木真最小的兒子拖雷(Tolui),后來成了帝國歷史上最有權勢的人之一,她是數位偉大汗王的母親。

或許有人認為鐵木真現在可以享受在東部草原上的絕對權力了,然而實際情況是,擊敗克列亦惕部后,鐵木真開始面對更為嚴峻的挑戰。這一區域最後一個有影響力的部落乃蠻部,駐扎在克列亦惕部傳統游牧地的西北邊,在色楞格河(Selenga)與阿爾泰山之間。在這里集結了一支由戰敗部落的殘余力量組合而成的軍隊。札木合在這里尋求庇護,同時也陰謀策劃讓鐵木真垮臺。

鐵木真認識到這是不可避免的最後一戰,於是他組織了一次忽里勒臺,也就是一次他領導的部落首領大會,來策劃這場戰役。他希望這是決定性的一戰,希望這場勝利能夠永遠地終結一切部落斗爭。作為這場最後之戰的準備,鐵木真把他的軍隊以千戶、百戶和十戶為單位做了重新編組,並且重新建立了領導結構。一切準備就緒后,他在鼠年(1204年)孟夏紅圓月日祭拜戰旗,出征乃蠻。這時他遇到了力量優勢的敵人,蒙古人的馬累得筋疲力盡。他決定就地扎營,燃起大大超出需要的篝火,成功地使敵方哨兵認為這支軍隊比實際上強大許多。到兩軍陣前對峙時,札木合見到了鐵木真全新的軍隊編制,或許因為其力量遠遠超過他的估計,於是戰爭尚未開始就悄悄地站到了鐵木真一邊。乃蠻軍隊前行至蒙古軍陣前,但札木合的部隊卻跟著他們的首領撤退了。乃蠻部喪失了信心,完全崩潰。乃蠻汗受傷身亡。他的兒子和札木合一起向西逃走,但他們被抓住,根據《蒙古秘史》,札木合最終被處死,而這正是他自己要求的。鐵木真現在成了蒙古所有部落的君主,在 1206年的忽里勒臺上如此宣布,並且獲得了成吉思汗的稱號。

新蒙古

在鐵木真成為成吉思汗這一史詩般的過程中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斗爭,不斷的結盟和可怕的背叛。當一個歷史學家試圖描述這樣一個世界歷史上最為重要的人物的生平和個性時,這些事件都提供了重要的視角。每個事件都是獨一無二的。他從這樣一個在草原政治中極其邊緣的地位中成長起來,沒有任何堅實的基礎可以支援他獲得領導地位。更糟的是,任何他剛剛獲取的支援都隨時從他的指間滑落,變成了對抗他的勢力。這些反復無常的草原部落,不僅僅教會了他軍事戰略,更重要的是讓他終於明白如何建立一個全新的蒙古聯合體中的政治結構。那些苦澀的經歷讓他學會了不要過於信任任何一個部落甚至任何一個親人,連叔叔和兄弟都曾經與他的敵人站在一起。他們在某一年選他為汗,在下一年就拋棄他。他認識到這些古老的風俗必須被打破,這些狹隘的部落組織應該為了整個聯合體的需要而被重新編組。傳統觀點認為,成吉思汗對於蒙古未來政治結構的設想是基於建立一個最終以征服世界為目的的國家而考慮的。但最新的看法是,這個新的組織結構只不過是為了保持對游牧騎兵的控制而設計出的方案,這支游牧騎兵在 1206年建立的當時大概還不足十萬人。

傳統上對於部落首領的忠誠總是有條件的和不可靠的。根據《蒙古秘史》,在成吉思汗早年生活中對其影響最大的就是當他的父親死后,他父親的百姓紛紛拋棄他和他的家庭。在他為了生活奮斗的那些年中,成吉思汗發現是那些自主選擇追隨他個人的人提供了最可靠的支援和幫助。這些人形成了他軍隊將領中的核心,也是隨后的政治基礎。有兩種基礎關係發展起來:一種是安答,也就是結拜兄弟,這是一種非常有效的聯盟,彼此發誓忠於對方,相互援助,包括個人和家庭都要在兄弟的要求下提供幫助。這種關係在新的帝國結構下逐漸消失了,替代它的是那可兒,即某個宣誓效忠的人。那些宣誓成為那可兒的人忠於他們的首領,並在戰爭中證實自己的信念。一個那可兒可以獲得獎賞,作為一支軍隊分隊的將領,這支軍隊所獲得榮譽和大部分戰利品都歸其所有。然而任何不忠的那可兒都不會獲得憐憫。在成吉思汗為他的軍隊建立起的新制度中,最值得注意的是大部分他的家屬成員在其中都沒有位置。除了朮赤之外,無論叔伯、侄甥、兄弟、兒子都沒有。后來,當蒙古軍隊不斷擴大,他才勉強在家庭中分配了一些小分隊。但他始終不愿意把重要的職位分派給家庭成員,並且對親屬總抱有極端懷疑的態度 —有人甚至會說他是偏執狂。在他的整個奮斗史中,成吉思汗殺死或威脅要殺死大概有一打那么多的親戚,因為懷疑他們在密謀反叛或者在影響力上超越他,有些是真的,有些純粹子虛烏有。另一方面,他卻對那些沒有親屬關係但在戰爭中被證明忠於他的人極其信任和慷慨寬容。

成吉思汗還發展出一種怯薛制度,即個人侍衛,包括七十個白天侍衛和八十個夜間侍衛。隨著他的勢力增長,侍衛的人數比最初的建制增加了大約十倍,當他最終成為整個蒙古的君主時,侍衛的人數已經達到了一萬,由十個千戶組成。侍衛成員來自將領們的兒子或弟弟,增強其對新帝國的忠誠。作為怯薛的大量年輕武士繼續晉升后將在新帝國的政府部門任職,而不必對傳統的部落效忠。他們的職責除保護君主外,還包括為各種特殊的帝國職位提供出色的武士和使者。這種新發展起來的軍隊建制意味著傳統的部落軍隊首領不再存在,替代他們的可能是其他部落的將領。成吉思汗甚至準備把整個部落軍隊全部打散分開和其他單元重新組合,尤其是對那些在過去表現出不可信任的部落。這種規則非常有效,隨著時間的流逝,舊的部落逐漸分散最終消失了。如果沒有得到明確的許可,任何人都不允許從一個軍事單元移入另外的單元,違者處死。紀律非常嚴明,權力高度集中,所有人都被集合訓練,相互配合作戰,而不是各自為陣。任何私吞戰利品或者私斗的行為都會受到嚴厲懲罰。成吉思汗的目的是建立一支以每一個蒙古勇士的個人忠誠為基礎的軍隊,這支軍隊所效忠的對象就是成吉思汗本人。艱辛的奮斗史教會了他,帝國必須以個人的追隨者為基礎。其中的關鍵是絕對專制。

成吉思汗作為一個偉大的軍事將領,其聲望來自於他隨時準備比他的敵人冒更大的風險。他能做到這一點是因為他別無選擇,他無處可去,他必須獲得勝利,因為一旦失敗他將被再次拋棄。勝利則會為他帶來忠誠。 1206年成為成吉思汗時,他三十九歲,人至中年,已經度過了大半生。現在他已經站在了帝國的頂峰,而這個帝國在幾年前根本還不存在。更重要的是,他成為了一支軍隊的首領,而這支軍隊需要更大的目標。新的目標暫時還沒有出現。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得繼續前進。

文章標籤


Emp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