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華潤慣壞萬科 悲催命運正在等著王石

12月21日早上聽到訊息，王石已籌到救命資金超過300億。其中200億是從中糧集團等處獲得，因為中糧集團老板寧高寧出身華潤，與王石是哥們兒。另100億來自一家信托公司。

這訊息聽著就有點含糊。即便王石和寧高寧真是哥們兒，拿幾百億不當玩意，但越是這樣，越要避嫌，如今反腐何等轟轟烈烈，就不怕紀委敲門？

眼下，掌柜子王石要帶領老東家華潤，抵抗新東家寶能系的入侵，打一場管理層與資本家的萬科保衛戰。在臺面上，目前參與進來的利益博弈共有五彪人馬。

其一是收購方，姚振華的寶能系及其一致行動人，目前已拿下萬科22.45%的股份，是第一大股東。寶能系共四個板塊，寶能集團、寶能控股、前海人壽、鉅盛華及各自相關的公司。寶能控股即寶能地產業務板塊，前海人壽是其金融板塊的龍頭，鉅盛華則是一個投資為主的平臺公司。

其二是保衛方，當然是以王石郁亮為代表的管理團隊，但他們持股比例有點客氣，萬科合伙人持股平臺盈安合伙只持有4.14%，加上親娘華潤的15.29%和劉元生的1.21%，一共不過20.74%，低於對手。

剩下的三方是持股5%的安邦保險，眼下看來安邦傾向於寶能系；持股超過5%的公募基金以及證金公司，支援誰目前還是變數；至於中小散戶，王石說要對他們負責，但這些散戶是不是樂意承受王石的負責，是否愿意跟著王石走，也還是變數。不能要求散戶像王石那樣有百年打算，他們要的是股價上漲，誰能讓他賺錢就支援誰。這幾個月，是姚老板讓他們快樂了，他們有什么理由一定要跟姚老板過不去？

王石要想搶回對萬科的控制權，向自己的盟友增發股票，同時稀釋對手的股票，這是一個常規戰法。但是，上市公司增發股票，必須經過股東大會決定，並報證監會批準。但一開股東大會，如果大股東寶能系和安邦一聯手，那還有王石什么戲？

這還真不是瞎咧咧，在這之前，姚老板一定已有安排。據中國的證券法及相關法律，收購上市公司超過5%的股份，需要舉牌並公告，而一旦超過30%，則要發出全面收購要約。於是，斜刺里殺出的安邦保險急忙獲取了萬科5%的股票，與擁有22.45%股份的寶能系聯手一舉形成殺陣，張開血盆大口，這顯然已深得法律之妙。

不能老說姚老板是靠炸油條賣蔬菜起家，1988年至1992年他畢業於華南理工大學，他還獲得工業管理工程和食品工程雙學位，還是潮汕商會的名譽會長，姚老板是識字的。

如今寶能系已經有了足夠的股權比例來提議召開股東大會，繼而向董事會委派董事，並謀求控制董事會，最後控制萬科。那時，猜猜剛烈的王石能屈尊留下嗎？

王石必做最後一搏。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唯有持股權比例。從最節省資金的角度考慮，萬科增發股份，只要使王石陣營能占到增發后總股本的30%即可，這需要新增發的股數為14.87億股，需要的資金是244.26億元。但王石去年在萬科的收入只有1045萬元，到哪弄錢去？於是，王石在12月17日晚發飆后，萬科便宣布停牌，趕緊找錢去了。到哪找錢？向誰增發？

當然，遇到困難先找娘，先找華潤。華潤有錢，且與王石哥們兒。而且，華潤入股萬科已經十幾年，在多年連續分紅后，華潤的持股成本極低，從參與增發的收益和風險來看，華潤優勢大大。

但華潤也有麻煩。華潤是國企，決策和實施需要繁瑣的手續。並且，在眼下反腐正烈之時，干部們更為謹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寧肯不作為，也不冒險掉坑里。這也就是為什么，在萬科保衛戰開打以來，華潤不置一詞的原因。

國企確實很有特點。如果華潤丟了萬科大股東的位置，干部的臉面確實不好看，但也不至於丟掉烏沙，這算不得政治錯誤。而華潤當了萬科多年的大股東，縱容著王石們爬山飛翔游學，萬科卻不給大股東多少利益，華潤卻也不生氣，反正給了利益也不能揣自己兜里。據說，2007年萬科的業績甚好，郁亮制定了新的發展戰略，他向華潤董事長宋林匯報完工作，宋林沉默了一分鐘，問：“郁亮，你告訴我，股東在哪里？在萬科整個發展戰略里面，股東在哪里？”郁亮傻了，還真沒認真想，不僅沒替散戶想，也沒替第一大股東想。有多少孩子能認真為娘操心？

萬科可能真是被華潤慣壞了，而宋林其實也不過是隨意問了一句大股東的權利，並沒有要認真追究的意思。昨天我們說過，不幸的是，末了，華潤宋林自己倒在了床照上。

除去找華潤，據傳，萬科還打算向三家央企增發。這有點奇怪，萬科是市場化企業，曾經拼了命地要擺脫體制，甚至通過關係去找當時的深圳市委書記李灝。如今卻與體制內的國企感情熱烈，莫非要浪子回頭？

王石的對頭寶能系當然也不是等閑之輩，否則它怎么敢蛇吞象？如果寶能系是上市公司，在2800家上市公司中，寶能系的資產能排在160名附近，不算小了。但萬科總資產規模近6000億，凈資產1200億，在a股里的資產規模是30名，更大。

寶能系哪來那么多錢去搶購萬科300億的市值呢？現有的資料是，鉅盛華是寶能系的融資平臺，它手法強硬，杠桿之上加杠桿，甚至三倍加杠桿，這是玩命啊，一旦風云突變，就可能爆倉，血本無歸。這些錢肯定不是姚老板的，誰會在后面冒險支援呢？網絡上有各種“趙家人”的猜測，弄得王石也不敢造次。

寶能系還有一員猛將前海人壽。這前海人壽成立沒幾年，但總資產增加極快，到2015年9月已達到1260億規模，在股市上以勇猛著稱。當媒體報導寶能系舉牌萬科后，保監會毛了，12月11日發布《關於加強保險公司資產設定審慎性監管有關事項的通知》，提到“為防范新形勢下保險公司資產負債錯配風險和流動性風險，加強保險公司資產設定行為的監管”，就是想勒勒前海人壽的韁繩。

此外，寶能系在香港還有一個提款機，就是中國金洋。2014年中國金洋營業額僅7億多港元，虧損近6億，寶能系操盤后，目前市值已高達252億。今年4月，中國金洋的股價扶搖直上，短短兩個月被極速拉到1.8元。姚振華和胞弟姚建輝實際掌控了中國金洋近七成股權。到12月18日，中國金洋收於1.17港元，為姚氏兄弟入主時成本價的6.5倍，賬面浮盈達149.3億港元。有報導說，隨著寶能系大舉舉牌萬科，中國金洋股東開始減持股票，10月6日就有4個股東共減持480000萬股，套現50多億港幣。這些資金大部分通過地下錢莊進入內地用於購買萬科股份，另一部分用於收購萬科h股。

寶能系的做派確實兇猛，風險甚大。如果在杠桿存續期到期后，寶能系沒能完成對萬科的控制權，寶能系將承受巨大的財務壓力，很有可能因為拖不起而自動退賽。甚至有人出主意，寶能系要買，王石和華潤就賣，萬科20%的股份要400億，寶能系接不住，股價就跌，姚振華的局就破了，王石和華潤再低價買回來，再實施定向增發，殺一個回馬槍。

這都是一些商戰的橋段，沒有道德的評判道理。王石要抵御“野蠻人入侵”，無可厚非，誰的兒子誰愛；姚振華看好萬科的質地，遵守規則，搶籌掃貨，也談不上罪大惡極。他們各有各的目的，各有各的邏輯，都扯不上高尚和卑劣。

但王石與姚老板的戰法還是有區別的。姚老板更生猛，更市場化，且有踩紅線的嫌疑；而王石卻與體制更親近，更喜歡找市長。

至於王石特想為之負責任的股民散戶，首先他們是看熱鬧的，希望熱鬧越大越好。另外，不管王老板有多帥，還是姚老板有多呆，只喜歡老板的大紅包狠狠地砸過來。如果寶能系拿下了萬科，萬科股價可能會漲，但一兩年后，也許萬科這家地產業的標桿會被掏空，轟然倒下——但這與我有關嗎？只要在萬科倒下之前，我的股票賣出去就好，哪管他身后洪水滔天。

這樣的說法很絕情，一定會讓王石難過。更難過的是，在寫這篇文章結尾時，傳來訊息，中糧否認給萬科提供數百億資金。我說呢，這才符合邏輯嘛，這才像國企嗎。

想起來還是古人瀟灑，無心插柳柳成行。這會兒沒那好事了，王石的朋友圈恨不得為他兩肋插刀，但王石自己，有心插柳都沒處下手，悲催的命運在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