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從這場學生家長抗爭看出 中國地方債問題有多大

上週末，在中國湖南耒陽市一場學生家長的抗爭，該事件再度凸顯了中國地方政府財務吃緊的跡象，更露出中國龐大地方債問題的冰山一角。

地方政府財政困窘

這起發生在上週六一群家長的抗爭事件，主因是中國耒陽市學校的班級人數越來越多，一班甚至可以來到上百人。為解決這項問題，當地政府把學生分流到其他私立學校，原本是美意一樁。

開學後，家長卻發現，學費比原來的學校高出十倍，教室與宿舍更是刺鼻難聞，經檢查發現甲醛嚴重超標。憤怒的家長包圍學校和政府機關抗議，甚至和中國公安發生衝突。

當地政府承諾，會把學費降到和公立學校差不多的水準，也會對新建學校做好環境檢查。但耒陽市的問題不只這一起，這個地方城市過去經濟支柱是煤炭，近年受中國政府環保政策影響，相關收入大減，連帶讓當地政府收入也跟著下滑，今年 5 月一度發不出薪水，更向人大反應地方教育、醫療與其他社會服務方面資金困難。

《華爾街日報》報導，從 2008 年金融危機後，中國地方政府透過大規模舉債，帶動地方經濟發展，卻也累積出龐大的債務問題。這也是為何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這兩年來高喊去槓桿化的主因，加上中美貿易戰爆發後，中國經濟成長逐漸趨緩，市場擔心像耒陽市類似抗爭事件恐怕會越來越多。

這起事件顯示中國債務規模相當龐大，而且成長過快，更重要的是，一旦爆發信任危機，債務問題恐怕更為棘手。

官方也想摸清隱性債務有多少

早在 8 月中，就有消息傳出北京方面已就衡量和控制「隱性」地方債務提出新的指導原則，要地方政府找出過去三年來有多少預算之外的債務。原因在於，中國政府在 2014 年清理政府債務定鎖定規模後，規定只有地方政府發行的債券才能計入債務，在地方債管理系統裡可以查到，稱為「顯性債務」，最終將人民幣 15.7 兆元地方債務納入預算。

反觀 2015 年後，地方各級政府、融資平臺、事業單位等以非政府債券方式舉債借款，新增的債務未被納入系統中，被稱為「隱性債務」。先前甚至有政府內部研究人士警告，地方的隱性負債比想像還要嚴重，有些地區的隱性債務規模甚至是顯性債務規模的五倍。

地方隱性債務有多驚人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經濟學家預計，截至 2017 年底，中國地方政府隱性債務高達人民幣 23.57 兆元，高過官方顯示的人民幣 18.58 兆元。研究發現，2016 年地方政府表外債務成長逼近 80%。

以文初提到的耒陽市為例，從帳面上來看，截至 2017 年底，耒陽市政府債務餘額累計為人民幣 24.64 億元，相當於政府財政收入的 111%。問題在於，耒陽市也和其他城市一樣，靠著設立地方政府融資平台這種特殊目的實體的辦法來發展當地經濟，信評機構警告稱，這恰好就是風險所在。

來看去年耒陽市兩大融資平台債務規模大舉飆升 60%，信評機構預估，這兩大融資平台債務餘額累計恐超過人民幣 100 億元。對比上述帳面的債務餘額，整整高出四倍之多。

加上中國政府近期為了給基礎建設籌募資金，維持經濟成長動能，大發地方債，預計光是第三季地方債發行金額可望上看人民幣 2.6 兆元，一改過去幾年去槓桿的做法。

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研究員張斌指出，日前調研的兩百多個地方城市中，雖然高達四分之三城市的融資平台的利息保障倍數大於 2，還債能力有保障，僅不到兩成城市的融資平台營業利潤不足以支付債務利息。

不過張斌警告，千萬不能小看這不到兩成的融資平台，若屆時集中違約，對中國金融市場將是一場大動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