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國際化的發展空間

郭寧寧

中國銀行新加坡分行行長

回顧2014年人民幣國際化走勢，跨境人民幣指數全年經歷了一個年初沖高回落、年中逐步整固、年末穩步提升的走勢，而離岸人民幣指數全年呈現穩步提升的走勢，整體反映出人民幣國際化不斷適應新環境、積蓄新動力、不斷深化發展的歷程。

展望2015年，人民幣國際化面臨的環境更加復雜，但也面臨新的發展機遇，“一帶一路”成為人民幣跨境使用新走廊，通過直接投資凈輸出人民幣有望成為人民幣穩定輸出的一個重要力量，與貿易等經常項目共同構成人民幣“走出去”的新模式。

展望2015年，全球經濟增速將有所加快，但仍面臨政策分化、地區動盪等風險。

在此大背景下，中國宏觀經濟政策趨於寬鬆，財政政策更加積極，重在優化支援結構、加快財稅體制改革，促進包容性增長；貨幣政策在堅持穩健的同時，突出靈活性和針對性，利率和存款準備金率均存在下調的可能。中國金融體系的改革和對外開放進一步深化，對外貿易投資將進一步增長，上海自貿區發展經驗可望進一步推廣復制，離岸人民幣市場競爭和合作加大，這些因素都將促進人民幣國際化繼續發展。

同時，也應關注制約人民幣國際化的因素，包括人民幣可能貶值和更大程度的雙向波動，主要國家貨幣政策的分化導致更多的資金可能流出中國等。在內外部因素驅動下，預計2015年人民幣國際化主要業務指標將取得以下發展：

（一）推出新的政策舉措，拓展更大國際合作空間

2015年將是中國金融改革的關鍵之年，許多政策將繼續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進程。其中，作為利率市場化改革的前置配套措施，預計存款保險制度將很快推出，之后存款利率上限有望進一步放開，促進在岸與離岸人民幣利率進一步趨同。隨著跨境人民幣結算和外匯交易市場的擴大，人民幣匯率浮動范圍仍有擴大空間。配合國家“一帶一路”戰略和區域金融合作，支援人民幣跨境結算和資本輸出的舉措有望進一步推出。

在人民幣基礎設施建設和貨幣合作方面，也將會有新的突破。人民幣清算安排、雙邊貨幣互換和貨幣直接交易等，還有很大的拓展潛力。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建設有望加快，最終形成覆蓋主要時區、安全高效的人民幣跨境支付和清算體系。

人民幣資本項目開放可能加快。2015年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將會討論人民幣納入特別提款權的問題，預計中國將會有更多的資本項目開放措施推出。例如，逐步擴大RQFII和RQDII的投資額度，甚至進一步取消QDII和QFII的資格與額度審批制度，加快境內外資本市場互聯互通建設；放寬境外金融機構在境內發行人民幣債券的資格限制，允許境外企業到境內發行股票；擴大境內居民對外投資，推進境內機構赴離岸市場發行人民幣債券等。

（二）繼續發展境外存貸款，大力拓展離岸債券

目前，定期公布人民幣存款的離岸市場有香港、澳門、台灣、新加坡、韓國、倫敦和盧森堡等地，合計人民幣資金池已經突破1.9萬億元，我們預估全球離岸人民幣資金池約有2.5萬億元。隨著人民幣輸出渠道的擴大，預期到2015年末，該數據將進一步提升到2.8-3萬億元區間。其中，香港人民幣資金池可能達到甚至突破1.4萬億元。2014年11月，香港人民幣存款隨系列政策變化而恢復增長，達到9741億元人民幣。滬港通開通可能會令部分存款流入境內，但亦會有其他境外地區人民幣流向香港。香港銀行業提高人民幣定期存款利息，加上個人兌換額度擴大至每天8萬元，可吸引香港居民將港元轉換為人民幣存款，預計2015年仍會增長15%左右，令年底存款增至1.1萬億元左右。計入存款證，人民幣資金池可達1.4萬億元。

除貿易融資及FDI項目融資外，未來境外人民幣貸款新的增長動力來自內地試驗區對境外人民幣融資的需求，境外人民幣貸款將維持增長勢頭。市場預計，前海2015年貸款額度有望進一步擴大至1000億元。上海自貿區跨境人民幣需求也相當可觀，自貿區掛牌前原區內企業貸款余額823億元，根據政策可轉為利息較低的境外貸款，掛牌后區內企業增至2萬家，又有較強的融資需求。預計各試驗區未來跨境貸款需求超過2000億元，2014年底香港人民幣貸款可達近2000億元（同比增長近70%），2015年底將進一步增至2600億元（增幅約30%）。

截至2014年12月上旬，離岸人民幣債券發行量已突破2000億元，同比增長120%以上，而2013 年增速僅為12%。這個市場得益於一些獨特的增長驅動因素，特別是政府間合作的推動和支援，2014 年亞洲、歐洲和北美地區又發展成立了8 個新的離岸人民幣中心。此外，全球離岸人民幣資金池的增長以及人民幣相關商業和金融活動的擴大也進一步推動了離岸人民幣債券市場的發展。作為離岸人民幣市場最主要的投資工具，2015年離岸人民幣債券將有更大發展空間。

（三）人民幣的國際地位有望進一步提升

首先，人民幣成為第四大支付貨幣的可能性大。按照SWIFT統計，目前支付金額排在人民幣之前的包括美元、歐元、英鎊及日元。相比之下，人民幣與日元相差不遠，按同比增長，人民幣支付金額在2015年超過日元可能性很大，屆時將成為第四大支付貨幣。按地區分布，香港有望繼續占全部人民幣支付的七成。2014年香港人民幣RTGS交易金額預計將達160萬億元，2015年增長速度將放緩，按25%計算，全年可達200萬億元。

其次，人民幣有望躍升為第五大外匯交易貨幣。按照SWIFT的統計數據，目前外匯交易金額排在人民幣之前的五種貨幣分別是美元、歐元、英鎊、日元及澳元。人民幣與排在第5位的澳元比較接近，2015年有可能超過。不過，各種貨幣的外匯交易一向較為波動，人民幣、澳元及排在其后的加元在一段時間內可能交替上升。按地區分布，香港與倫敦繼續領先其他地區，為亞洲及歐洲地區最重要的人民幣交易中心。

第三，人民幣貿易融資將穩居全球第二位。整體上，美元作為第一大貿易融資貨幣，占全球貿易融資規模的80%左右，其地位在相當長時期內不會動搖，人民幣遠不具備趕超美元的條件。但與歐元相比，人民幣被反超的可能性也不大。預計2015年人民幣貿易融資占所有貨幣貿易融資比重大致可維持在8%-10%。

第四，人民幣鞏固第七大外匯儲備貨幣的地位。人民銀行在非正式場合表示，人民幣已是世界第七大外匯儲備貨幣。2014年6月末，澳元作為第六大外匯儲備貨幣占全球1.9%，以此計算約為2280億美元。從人民銀行統計數據看，到2014年9月境外機構和個人持有境內人民幣債券余額為6341億元，加上離岸人民幣債券約5031億元的余額，合計約為1848億美元。上述人民幣債券作為外匯儲備功能的估計不到一半，因此人民幣趕超澳元仍有相當距離。我們預計2015年人民幣仍將作為第七大外匯儲備，占比進一步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