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黨還是愛國

「愛黨還是愛國」（葉柏毅報導）

香港從「反國民教育」風波，一直到佔中運動之後，備受大陸方面注意到的一點是，香港的年輕人好像對於「中國」或是「做中國人」的認同，越來越低，對於中國的感覺也轉趨負面。被視為建制派的香港立法會議員葉劉淑儀就指出，香港青年由「拒共」，變為「拒華」。她說，很多香港年輕人，現在根本就不認同中國，你要他如何保護國家？

其實，要如何定義一九四九年之後的「中國」，不只是台灣與香港的問題，在中國大陸內部，更是一個困惑與糾結。然而，一個大陸屢屢想要否認，卻又不爭的事實是，中共是把當代的「中國」這個國族符號與認同，與他們自己掛鉤在一起，這是毋庸置疑的。也就是說，要你愛中國，就等於要你一起愛中共；反過來說，如果你反中共，從中共的角度講，你也就等於不愛中國，因為中共就是中國。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推演，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就是中共的統治邏輯，他們必須要靠宣傳，把自己奉為當代中國的正朔，如此才能模糊、迴避他們缺乏統治中國大陸正當性的致命一擊。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中共的政策，常常會前後矛盾，左右搖擺，不過這一點都不奇怪，因為中共治國的中心思想，就是維持共產黨的專政地位不至於動搖，這一點比你認不認同中國要重要多了；也就是說，如果他們先把中共與中國劃上等號，如此一來，要扣不認同中共統治的人，民族主義的大帽子，就容易多了，因為中共等於中國，所以你不認同中共，就是不愛中國，你不想生活在中共統治之下，你就等於不想當中國人。這種廉價的民族主義分法，對中共來講，或許簡單有效，但卻不合正常道理。

不過那也不足為奇，因為中共本來就是一個不符合正常道理的存在。再強調一遍：中國到底是不是中共？在中共的邏輯下，中國就是中共，不管他們再怎麼玩文字遊戲耍弄嘴皮，這一點是絕對不會變的。證據是：去年，北京官員在談到未來香港特首的必備條件時，把愛國等同於「愛共產黨」，要求特首人選「絕對不可以反對共產黨」，這就是明白地把「中國」與「中共」劃上等號。在民主國家當中，「愛國」並不等於愛政府，更不等於要愛一黨專政的執政黨；可是中共不是一個民主政黨，所以民主國家的常識，不適用於中共。英國廣播公司也曾經以專論指出，對於生活在香港、澳門、台灣，乃至僑居海外的華人來說，「愛中國」的定義，可能與當前中國大陸民眾的想法，有諸多不同：在大陸以外的華人，可能愛的是中華民族悠久的歷史、文化與傳統，而不是特指的某種政治制度或是某個政黨。然而，對中共來說，這就會影響它的統治基礎；你號稱愛中國但不愛中共，這就不可接受。隸屬中共機關報「人民日報」的「環球時報」，去年九月初就發表一篇社評，說「必須抵制把愛國與愛黨對立起來的思想」。社評說，在現代中國中，愛國就等同於愛中國共產黨，這是「常識」，社論批評那些反對「愛國即愛黨」的人，是「把這個常識當成旗幟來揮舞，為的是攪亂公眾的視線」。此外，「環球時報」還加登了一篇「中國人民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陳先奎」的文章，叫「愛國和愛黨在中國是一致的」，強調「愛中國就是要愛中國共產黨，愛中國的關鍵就是要愛黨」。這話說得再清楚不過了，也證實了我們前面的說法；陳先奎甚至強調，提倡「愛國不一定愛黨」的人，是「肆無忌憚地挖掘著共產黨的執政基礎，如果不直面這樣的問題，不去與這樣的思想觀點進行針鋒相對的思想意識形態鬥爭，等於是政治自殺」。

習近平2012年11月就任中共總書記，從他上台之後，把中國與中共掛鉤的做法，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清晰。就在上個月，中國教育部部長「袁貴仁」在一次與大學校長的座談會上明白指出，「絕不能讓傳播西方價值觀念的教材進入大學課堂」、「大學教師必須守好政治底線，絕不允許各種攻擊、誹謗共產黨的領導、抹黑社會主義的言論在大學課堂出現。」袁貴仁的說法，讓部份大陸學界人士很不以為然。「上海大學」歷史系教授「朱學勤」就說，袁貴仁在三年前，也就是2011年的大陸兩會期間，才說過「不要懼怕引進外來教材，不要把外面的東西堵在國門之外」等等主張，大家也都很擁護，怎麼才過了三年，想法會有這麼大的轉變？朱學勤也說，如果按照袁貴仁的說法，那麼包括馬列主義，也是西方價值觀，難道也要剔除嗎？現在的大學體制，甚至包括「教育部」這樣的設置，也是西方帶進中國的，那為什麼不一起廢了？朱學勤最後，做了一句挖苦性的結語，他說，在中國當官，挺不容易的，也要與時俱進，「形勢發生了變化，說話的風向也要跟著變」。

那麼，我們就要接著問，大陸的形勢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是誰讓大陸的形勢發生了變化，這答案不是再明顯不過了嗎？任何人對習近平還抱有幻想，只能說太天真。至於大陸方面所謂的「一個中國原則」、「一個中國框架」，指的是哪個中國，根本不問可知。先不要講承不承認了，光要中共「認知」中華民國的存在，恐怕就要比登天還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