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亨看世界─伊比利天平

因人權濫用而受到侵害的全球受害者，皆轉向西班牙國家法院向其無懼的預審法官求援。然而，現在西班牙政府卻因為面對來自海外的壓力，試圖削減西班牙國家法院的權力。

1998 年 10 月，西班牙法官 Baltasar Garzón 對前往倫敦就醫的智利前任獨裁者 Augusto Pinochet 發出國際逮捕令，這是世界第一次將目光集中在到位於馬德里的西班牙國家法院。在靠近柯隆廣場 (Plaza Coló) 一棟醜陋但功能完備的建築物裡，Garzón 對全球執行相同的正義。此後，全世界沒有任何一個獨裁者或是濫用人權者可以輕易地到歐洲旅行。

德國週刊《Spiegel》報導，自 1985 年後，西班牙刑法允許國家法院可以逮捕起訴西班牙以外的刑事案件。無論是外國人或是西班牙國民被控為侵權、恐怖份子、運販毒品或是人權，西班牙國家法院皆有管轄權。自二次大戰的紐倫堡大審後，恐怖行為應該受罰成為了普遍的共識，特別是事件發生所在國無法或無力擔負起訴之責時。

Garzón 的綽號是「鬥牛犬」，因他堅持追捕埃塔(ETA) 組織的巴斯克 (Basque) 恐怖份子和加利西亞(Galician) 的販毒黑手黨，讓他成為全球恐怖份子的剋星。當西班牙公民在智利和阿根廷的政治鬥爭中紛紛「消失」之後，這位出身於安達盧西亞的農夫之子循線追查。

雖然，髮絲灰白、戴著無框眼鏡的 Garzón 的正義當時只能讓 Pinochet 被軟禁，Garzón 甚至想傳喚前美國國務卿季辛吉 (Henry Kissinger) 作證。但這仍證明了智利獨裁者並非碰不得，Pinochet 因此在聖地牙哥受審並且軟禁在家。這場由西班牙法官發起的戰役，也導致智利總統 Nestor Kirchner 收回對軍方的特赦。

儘管如此，西班牙公共檢察官辦公室卻挑戰國家法院的權力，並且經常要求法官停止國際調查。尤其是當嫌疑犯不容易逮捕時，就會出於務實的考量發出這些命令。西班牙更高層次管轄權長期以來皆要求，馬德里方面在對犯罪案件調查展開之前，要考慮其和西班牙的關聯。

2005 年 10 月，憲法法庭決議如果發生侵害人權案件，不局限於西班牙國內將一體適用「普世管轄權」。這代表著馬德里的法官有責任逮捕違國際公約者，例如日內瓦公約處理戰俘的規則，或是禁止種族屠殺或是酷刑等條約。不過，法官皆必須確定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其他法庭在審理同樣的案件。

其他國家也將國際案件納入他們的法律規範—德國從 2002 年起就已經這麼做了。但是，在德國，聯邦檢察官對於案件是否交付審理有最後決定權。如有任何疑慮，法務部為最終決議單位，並且聯邦檢察官堅持在交付審判前，必須證明案件要和德國相關。

然而在西班牙，犯罪受害者或甚至是第三方，例如非政府組織，皆可以將案件提交給西班牙國家法院的預審法官。法官也可以不經過檢察總長辦公室的允許自由地蒐集證據，並且盡其所能地調查。

2002 年設立於荷蘭海牙 (Hague) 的國際法庭，就是專為某些特定的案件所設，像是發生在前南斯拉夫、盧安達、獅子山和黎巴嫩的人權侵害案件。然而，海牙的主任檢察官只能審理國際刑事法院簽署國指定的案件，或是聯合國安理會任命的工作。而且，只能審理 2002年之後的案件。

比利時也想將國際罪犯繩之以法，但是，自從比利時宣稱的「國際管轄權」在 2003 年因為愈來愈多的外交問題而被限縮後，案件就被堆到馬德里去了。

現在，在西班牙國家法院的 6 個法官手上有 14個國際犯罪案件，與 8 個國家、超過 250 萬個案件相關。有一件最近已經審理完畢：阿根廷海軍上尉Adolfo Scilingo 在 1997 年向 Garzón 自首，並被判處 640 年徒刑。

Garzón 調查的 6 位人士引起了大騷動，他們被控協助小布希在關塔那摩 (Guantanamo Bay) 監獄建立使用水刑和相關酷刑的法律基礎。儘管 Garzón 的同事Eloy Velasco 懷疑美國法院是否會接納這個案子，但是，Garzón 根據 4 個關塔那摩囚犯的證詞仍考慮起訴。這 4 個囚犯皆表示被囚期間遭受虐待和長期監禁。Garzón 親自監督引渡過程，並審問他們是否屬於西班牙蓋達組織，因其中有一個是西班牙人。

因此，美國軍方高階人士和小布希 (George W. Bush) 政府成員最近也被法官盯上，其中前副總統錢尼 (Dick Cheney)、前國務卿萊斯 (Condoleezza Rice) 皆在列，因為據稱他們皆簽署了一份「有系統的虐囚計畫」。

另外，法官 Fernando Andreu 現在正在調查 7 個以色列政客和軍方官員，包括以色列前國防部長 Binyamin Ben-Elieze，起因為 2002 年 7 月 1 宗空襲加薩走廊事件造成 14 名平民罹難。

現在美國總統歐巴馬 (Barack Obama) 派駐馬德里的特使，讓西班牙總統 José Luis Rodriguez Zapater備感壓力。僅管他在 4 月就試圖改善兩國之間關係，但兩國關係自 2004 年伊拉克撤兵問題起，便始終籠罩著陰影。

今年 1 月，西班牙外長 Miguel Angel Moratinos承諾以色列下一任外長 Tzipi Livni 將會改善程序的規則，這讓西班牙國家法庭成為真正的國際法庭。

但西班牙最高法院法官和西班牙法院內部監察機構的主席 Carlos Divar 表示：「我們不能成為世界的司法憲兵。當我們自己國家內還有這麼多事要處理，我們憑甚麼管到外國去。」他最近成為西班牙國家法院主席，對他手下的法官們熱中於審理國外的案件非常不以為然。他的繼任者 Angel Juanes 也表示希望看到更多以「國家利益」為考慮重點的法庭行為。

批評西班牙國家法院的言論在年底之前可能會得到滿意的答覆。執政的社會黨和保守的反對黨達成了罕見的協議，共同決議限制「普世管轄權」。限制的條件如下，被告必需要在西班牙境內被逮捕，受害者必須是西班牙人，或是在法院允許調查開始前必須確定和西班牙的關聯。同時，也必須證明沒有其他國家的法院已經在審理同一案。

大多數西班牙國家法院的法官卻都反對這些限制，Garzón 表示這違反制裁不法的「普世管轄權」精神。法官們相信，這場以法律為武器的國際戰爭，是西班牙政府捍衛人權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然而西班牙政府限縮法院管轄權的承諾，可能在2009 年底就會強制實施。這意味著撤回 5 項國際調查，其中 3 件是和中國相關，2 件和以色列相關。且原告必須證明有西班牙人受到這些事件影響，相關案件才會重啟調查。

(鄭 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