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周刊》:從波士頓爆炸案 反思自由和安全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3-05-09 16:53
導讀:最新一期《時代周刊》於5月正式出刊,本期封面文章是《自由和安全》。波士頓爆炸案讓美國人不得不再次面對自由和安全這道難題,他們想知道為了國家安全是否該放棄個人自由,該放棄多少自由,而賦予政府更多的權利就真的能保證安全麼?
關於自由和安全的爭論從美國誕生之日起就沒停止過,從華盛頓到奧巴馬,每一任總統都要在公層面上處理這個棘手的問題。不管是19世紀60年代面臨叛亂的人還是100年后反擊政府侵犯的人,一代代美國公民都希望實現某種平衡。然而到了21世紀,恐怖主義威脅常常隱藏於我們最為珍視的自由背后,在司法實踐最不為人知的一面,自由和安全的爭鬥有時藏身在政府公文裡,模糊到公根本無從知曉。
例如FBI出台的《國內調查和操作指南》。2011年10月,注意到國內恐怖主義勢力不斷抬頭,司法部悄悄授予FBI新的侵犯公民自由的權利。他們可以大量存貯個人信息而無需對自己的行為進行檢討,他們可以在沒有確鑿證據證明嫌疑人犯罪或是進行恐怖活動的情況下對其進行實際監控,他們還可以找些理由隨意對人們進行提審,他們甚至有更多的自由搜查潛在信息源的垃圾。
但是新操作指南對FBI在特別敏感地區——清真寺進行反恐工作增添了附加限制。在新規定下,如果沒有特別批准(一般直接由FBI總部批准),FBI探員不能參加宗教組織。新規定的一些部分仍然對外保密,但根據《時代周刊》掌握的情況,任何秘密進入禮拜場所的計劃都必須獲得敏感業務審查委員會的同意,這個委員會位於司法部總部,是一個新成立的監管機構。911事件以后,FBI曾授意探員去清真寺在美國穆斯林中尋找恐怖分子,一家加利福尼亞的清真寺對此提起了訴訟。
今年1月18日,也就是這些操作指南被批准后15個月,馬丁-路德-金誕辰前幾天,一個來自俄羅斯達吉斯坦地區的年輕移民塔梅蘭-特薩爾納伊夫來到了位於馬薩諸塞州劍橋的清真寺,他站在阿訇對面,此時這位宗教領袖正在讚揚金的偉大成就。塔梅蘭突然大阿訇,說他不配做穆斯林並且玷污了信的思想。集會的教徒紛紛指責塔梅蘭,並把他趕了出去。直到三個人在博伊爾斯頓街遇害之前,FBI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也不知道塔梅蘭在自己的YouTube主頁上發了有激進伊斯蘭內容的視頻。
是否更嚴密的監控塔梅蘭所在的清真寺就能阻止他,現在無從知曉,但是塔梅蘭案件再一次提出了一個棘手的難題,在當今這個時代,我們該如何落實《人權法案》以及后內戰時期做出的關於平等保護的保證。以保護我們安全為名義,華盛頓是否就可以無所顧忌隨意行使權力?美國人是否能夠接受在禱告的時候被便衣警探監視?為了獲得更好的安全保障,我們能夠放棄哪些個人隱私?也許通過俄羅斯情報機構發現塔梅蘭激進轉變的FBI探員應該對他的網絡活動進行長期監控,並最終把他鎖定為恐怖主義者。但美國人是否同意政府監控他們的通訊來獲取這些信息?根據《時代周刊》、CNN和歐維希市場信息諮詢有限公司進行的一次聯合調查顯示,更多的美國人擔心公民自由的損失,這些人的數量是擔心反恐政策弱化的美國人的兩倍。
塔梅蘭的屍體已經被他的家屬認領,而他弟弟格羅茲尼正被關押。現在還不清楚他們的恐怖活動是獨立的還是受人操控的。國會和美國情報機構正在進行調查,研究是否在事前忽略了警告信息。但是越來越清楚的一點是,對於特薩爾納伊夫兄弟倆以及其他許多將成為恐怖主義分子的土生土長的美國人,要想發現他們不能通過出行記錄或是金融交易,而是要調查更隱秘的網上活動和宗教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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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基地組織勢力在海外受挫,但是通過自學並使用wi-fi的聖戰份子對國內的威脅越來越大,如今我們不得不再次提出如何平衡自由和安全這個老話題。
現在看來塔梅蘭-特薩爾納伊夫走向激進的道路和政府之前見過的很多人一樣。2003年當他從俄羅斯南部的達吉斯坦移民到美國時,他並不信教。他成為狂熱的拳擊手並夢想開始一段職業生涯。他還有些放蕩,喜歡抽煙喝酒,常常帶運動墨鏡,身穿緊身牛仔褲,他的一個鄰居告訴《華盛頓郵報》,他有時打扮的像一個舞男。塔梅蘭還會演奏小提琴和鋼琴,《紐約時報》的一個報導說,一次在一場職業拳擊賽檢錄的時候,他即興彈了20分鐘的古典名著,在場的拳手給他報以雷鳴般的掌聲。
然而在博伊爾斯頓街爆炸發生前很久,周圍的人都感覺到了塔梅蘭的變化。他停止抽煙喝酒,開始抱怨美國政府。他開始學習《古蘭經》,而他的拳擊生涯也戛然而止。第二年他的父母回到了俄羅斯,雖然他娶了一個美國女孩(后來也變成了穆斯林),但是他變得越來越孤僻,並聲稱自己沒有美國朋友。很快他以前那些花哨的衣服都不見了,他還開始留鬍子。塔梅蘭變得暴躁並充滿攻擊性,尤其是在宗教和社會問題上。
2011年俄國聯邦情報部聯繫FBI,警告塔梅蘭已經變成了激進分子。當時塔梅蘭
的母親居住在達吉斯坦共和國,俄國人記錄到了她和塔梅蘭之間的一段電話錄音引起了情報部門的關注,他們一直在討論聖戰。
隨后FBI開始對塔梅蘭進行評估,並啟動了911事件后被賦予的權利,在沒有正式詢問的情況下開始調查潛在的威脅。FBI將塔梅蘭的名字輸入到聯邦反恐資料庫中,這裏有所有已知的伊斯蘭極端份子的名字。一位資深執法人員告訴《時代周刊》,FBI還調查了塔梅蘭是否曾與這些已知的恐怖份子有過電話聯繫。FBI進行了10種不同的調查,其中包括對塔梅蘭進行訪談,但是最后沒有發現恐怖主義的跡象,FBI停止了調查,他們得出結論塔梅蘭沒有危險。
2012年,塔梅蘭去了達吉斯坦首都馬哈奇卡拉,他的父母住在那裏。他的準確行程現在還不清楚,但是他的父親說塔梅蘭曾到過當地伊斯蘭武裝份子常去的清真寺。一個經常參加這個清真寺活動的人告訴《時代周刊》:“如果我告訴你去那裏集會的每一個人都是天使,那肯定是在撒謊。”美國官員現在正在調查是否塔梅蘭曾與當地的好戰份子有過接觸,其中一個是俄裔加拿大拳擊手威廉姆-波羅特涅科夫,他在2012年7月14日同俄國武裝交火時死亡。兩天後塔梅蘭回到了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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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梅蘭的海外之旅並沒有引起FBI的注意,當他抵達紐約甘迺迪機場后,國土安全部通知了波士頓的聯合反恐任務小組,一位探員看了自動預警信息但沒有採取進一步行動。
返回劍橋后,塔梅蘭偶爾會去當地的清真寺,而膨脹的激進思想無法忍受那裏傳遞的不溫不火的信息。當一個阿訇在11月一次佈道中說穆斯林慶祝美國的傳統節日,比如感恩節和國慶節沒有問題時,塔梅蘭站起來反對,並和阿訇一直爭吵到儀式結束。兩個月后,也就是馬丁-路德-金日前的星期五,塔梅蘭和阿訇關於這個即將到來的節日生了激烈的衝突。最后清真寺負責人警告他要麼停止爭論要麼以后不要再來,他選擇了前者。
和你的阿訇發生爭執並不違法,事實上這還受到《第一修正案》的保護,也許我們該多談談塔梅蘭的網上活動。2012年8月,他建立了一個YouTube賬號,隨后的幾個月他發布了多個關於激進伊斯蘭的視頻。其中一個發布在“恐怖主義者”頁面下,描寫的是手持自動武器的暴徒,另一個名為《預言現世:來自呼羅珊的黑色旗幟》,這部片子是慶祝聖戰份子打敗了異教徒。還有一個講述的是一個激進伊斯蘭牧師攻擊《哈利-波特》系列叢書,稱這本罪惡的書鼓動“喝獨角獸的血以及學習魔法”。現在回想起來,聯邦探員應該可以據此發現危險的苗頭。
然而是什麼讓塔梅蘭變得如此激進,是否FBI早該對他進行監控並採取行動,在他死后的幾天,華盛頓一直就這個議題進行激烈的辯論。沒有發現這兄弟二人的陰謀看起來像是911事件的重演,美國情報機構和司法體系之間因溝通不暢而喪失了阻止襲擊的機會。共和黨參議員,議會情報委員會委員蘇珊-柯林斯說:“信息共享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包括重要的調查信息。”
事實上,如果本次事件出了什麼情報問題,那只能說是情報太多了。2011年俄國把塔梅蘭列為關注對象后,美國將他的名字放入了國家反恐中心的恐怖分子黑名單(TIDE)。名義上TIDE存儲了所有潛在或疑似恐怖分子的名字,但實際上這個資料庫更像是情報垃圾站,裏面有超過74萬人的名字。美國的調查人員很少使用或者維護這個系統。
塔梅蘭案提出的一個更棘手的問題是,為了搞清楚兄弟倆的陰謀,調查者必須多大範圍內的介入他們的私生活。911事件后,美國重新界定了隱私和安全的界限。不是像加拿大或者英國那樣建立一個新的更有權力的情報機構,美國決定賦予FBI更多的職能。2008年,小布什政府下的最后一任首席檢察官邁克爾-穆凱西發布了新的國內反恐調查法規,這個法規打破了犯罪和更廣泛國內安全調查的界限,為了追捕恐怖份子FBI探員有權動用各種合法或者非法的手段,他們甚至給予FBI更富侵略性,可以先發制人的權利,准許他們在即便掌握很少證據的情況下採取行動,為的就是在恐怖份子陰謀得逞之前把問題解決。這些使得FBI的工作方式發生了巨大變化,卻沒引起人們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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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大選期間,奧巴馬承諾當選后將把基地組織的海外領袖繩之以法,但他很少討論國內的恐怖問題,然而獲勝后不久他就發現來自國內的威脅越來越大。政府已經確認在911事件后的八年時間裡,共發生了21起來自美國的聖戰主義陰謀和兩起恐怖襲擊,2009年5月到2012年12月,美國司法部門就批准了42次針對恐怖份子的逮捕行動,這其中就包括費薩爾-沙赫扎德,一個周六的晚上他在紐約時代廣場放置了汽車炸彈,還有Nidal Hasan,2009年他在德克薩斯的胡德堡開槍掃射殺死了13人。2011年政府發布了新的FBI工作指南后,這個部門有了更多追查恐怖份子的權利。
奧巴馬團隊的核心戰略就是根除國內的穆斯林極端份子而重新獲取國際穆斯林社會的信任。白宮還專門給Quintan Wiktorowicz在國家安全委員會填加了一個新職位,他是研究極端穆斯林的專家,曾在歐洲採訪過數百位伊斯蘭主義者。2011年高級助理丹尼斯-麥克唐納走訪了弗吉尼亞的一座清真寺來推銷這個戰略,他說:“摧毀基地組織扭曲世界觀並宣揚正確伊斯蘭教最有效的途徑來自其他穆斯林。”麥克唐納現在是奧巴馬的辦公室主任。
這種態度促使了2011年調查指南的通過,同時也引發了美國穆斯林的不滿。當年年初,美國公民自由協會和伊斯蘭關係委員會就指控FBI侵犯南加利福尼亞州穆斯林群的公民權利,這個機構派底滲透到當地清真寺,原告指控FBI“歧視性監控”。在新的工作指南下,一個探員有特定理由相信某個清真寺內存在威脅國家安全的危險,如果他想確認、獲取或者利用這些信息,就必須獲得本地區負責人的批准。如果探員想秘密調查,他必須獲得新成立的特別委員會SORC的批准。SORC依然是個秘密組織,很多關於這個組織的細節都不為人知,比如主任的名字,成員的數量,審查申請的程序,對調查進展的監督以及簽署緊急授權的職能等。
2011年春,FBI把這些新授予的權利用在了塔梅蘭身上。一個涉及此案的司法人員說,通過評估,FBI沒有對塔梅蘭實施監視,也沒有搜查他廢棄的垃圾或者以聯邦探員的身份訪問他周邊的人。如果他們能繼續推進找到一些證據,那麼也許可以獲得監聽塔梅蘭電話的許可,甚至可以援引《外國情報監視法案》對他進行監控,這位司法人員說:“如果對他監控6個月,一定能發現些蛛絲馬跡。”
到底何種程度的監控可以防止塔梅蘭事件?紐約的司法官員表示他們的反恐程序特別關注各種有可能引發激進事件的行為變化。去年美聯社有過這樣的報導,在CIA的幫助下,紐約警察局情報部門派了很多便衣滲透到種族社區和大學校園去尋找“熱點”,他們會去咖啡館、清真寺以及其他能和極端事件聯繫起來的地方。
也許這些程序可以發現塔梅蘭的過激思想,但是他所去的清真寺表示,他從沒有表現出暴力思想或者行為,否則他們一定會告訴FBI,這樣司法機關就可以知道他可能要引發炸彈襲擊。前紐約警察局反恐辦公室的米切爾-西爾伯說:“很多國內有暴力傾向的人,總是會有一些特定的行為,而和清真寺決裂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紐約警察局進行的大規模監控行為成本巨大。美聯社的報導為它贏得了普利策,但同時也引發了人們對於侵犯隱私的抗議,紐約警察局的行為很可能會失去地方穆斯林社區的信任。美國公民自由協會執行委員安東尼-羅梅羅說:“事實證明紐約警察局收集的信息對恐怖主義調查幫助不大,而他們的行為卻是對奉公守法穆斯林的一種侮辱。”波士頓警察局表示他們不會效仿紐約對穆斯林的禮拜活動進行監控,波士頓警局發言人告訴《時代周刊》:“我們不會做種族定性,也不會做任何針對清真寺的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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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宮仍然相信同穆斯林社區合作是徹查激進份子的關鍵。國家安全顧問本-羅德斯說:“如果清真寺和穆斯林社區能合作,那麼我們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他們的積極參與至關重要。”2010年11月俄勒岡波特蘭市的一位父親向警方透露他的兒子有越來越嚴重的聖戰思想,隨后一場炸彈襲擊被避免了。在4月30日的新聞發布會上,奧巴馬呼籲繼續同有可能出現這種事情的社區合作,但他隨后補充道:這一切都要在法律准許的範圍內按程序進行。
就在華盛頓還為該從波士頓爆炸中吸取什麼教訓的時候,美國人卻表示同獲得更好的安全相比他們更在乎保護自由。過去幾十年美國人廣泛支持安裝公共監控錄像,但是現在他們非常擔憂政府對私人電話和郵件進行監控,59%的人對此表示反對。
可以肯定的是在我們用自由換取安全的過程中會有更多的法律訴訟。《人權法案》對很多問題都做了詳細說明,但是在個人隱私方面卻含糊其辭。盡管《第四修正案》禁止在沒有合理理由的情況下搜查,但是在一個人人都能用高壓鍋製造炸彈的世界裡,什麼才是合理的理由。也許憲法最應該關注的是人們得到法律公平的保護:如果我們只搜查和阿訇斷交的人而放過那些和牧師發生衝突的人,這是不是不公平的針對穆斯林的行為?
很多情報專家也不得不承認,我們不可能阻止每一個校園槍擊犯,也不可能抓住所有有暴力思想或者製造炸彈的人。然而同時我們又拒讓政府隨意翻看我們的郵件和電話記錄,也不同意監視極少發生致命襲擊的宗教場所。CIA前局長邁克爾-海登說:“也許恐怖事件是可以預防的,但我必須告訴你這是不可避免的。”還有在自由和安全之間找尋平衡的鬥爭是不會停止的。(鹿城/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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