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亨看世界─40年的叛徒

 
切格瓦拉之死許多人都怪罪於Bustos的一紙畫像。(切格瓦拉。圖片取自：維基百科)

40 年的污名，真能有洗白的那一天嗎？

初相遇

1958 年，一個風和日麗的春日週末，當時 26 歲的 Ciro Bustos 第一次聽到了傳奇人物切格瓦拉 (Che Guevara) 的聲音，隨著廣播放送，切格瓦拉大談著古巴的豪言壯語，聲調卻安靜沉穩，Bustos 被這滿懷歉意的阿根廷腔深深吸引。

阿根廷出身的切格瓦拉年輕時學醫，因遊歷拉丁美洲，因目睹南美洲普遍的貧困而深感震撼，他判定南美洲社會底層悲情的社會不平等，源自於國家壟斷資本主義、新殖民主義、帝國主義，而唯一拯救的方式就是世界革命，也因此切格瓦拉積極參與南美各地的革命，古巴革命是他最成功的一場戰役，但他並未與革命夥伴卡斯楚 (Fidel Castro) 一同長留古巴，切格瓦拉選擇了繼續戰鬥，然而 1967 年卻在玻利維亞被捕遭殺，結束了他不停革命的一生。

Bustos 回想當日，絲毫沒有因為近半世紀的時光流過而讓回憶淡去：「切格瓦拉說話的方式，回答問題的方式完全不同於卡斯楚。沒有誇誇其言，態度也不高高在上，就像是在跟自己的兄弟談話，如此一般平靜，感動我至深。」

這場世界電台 (Radio El Mundo) 做的專訪就像是召喚令，切格瓦拉的聲音以及他投身的政治鬥爭吸引了 Bustos，引導 Bustos 追隨他至古巴、捷克、捷克斯洛伐克，阿爾及利亞和阿根廷，一路相伴直到 1967 年切格瓦拉在玻利維亞遇害為止，切格瓦拉之死也讓 Bustos 背負了 40 年的黑名。

出賣英雄的叛徒

自從切格瓦拉死後，Bustos 一直被認為是出賣切格瓦拉的叛徒，認為是 Bustos 在玻利維亞的叢林游擊戰被俘虜後，畫了切格瓦拉的畫像交與政府軍，導致了切格瓦拉之死。

直到 2007 年 Bustos 才出版了名為《Che Wants to See You》的回憶錄澄清這一切，書的封皮引述了阿根廷另一位重要人物，文學大師 Jorge Luis Borges 的名句：「此外，我們並不知道宇宙究竟是屬於真實世界還是幻象。」

《衛報》報導，這些年來關於切格瓦拉的作品不在少數，而 Bustos 卻是少數真正與切格瓦拉真正相處過的人。Bustos 引用了 Borge 對於書中角色英雄與背叛的雙重性看法，Bustos 試圖破除外人認為他出賣切格瓦拉的神話。Bustos 表示，只要有任何作者費心找到他，想要詢問任何真相他都會據實以報，然而卻沒有人在乎他的說法，一直到 1995 年才有名美國記者 Jon Lee Anderson 找上門來。

「我無法解釋為何媒體們這麼做，但就像阿根廷作家 Tomas Eloy Martinez 所說的：『每當英雄出現的時候，就該有個叛徒。』媒體應該就是這麼做了。」(接下頁)

[NT:PAGE=$]

革命兄弟

這本書是 Bustos 嘔心瀝血才完成的版本，他濕紅眼眶說：「這段過去耗費了我 40 年，讓我背負了 40 年的惡名，這是我為何決定寫書的原因。」一如書名所示，Bustos 記載的是一名年輕人的政治使命，雖然書中 Bustos 讚揚他的領導風骨，將切格瓦拉與亞歷山大大帝、拿破崙比擬，然而他拒絕神話切格瓦拉。

他們兩人的第一次會面在哈瓦那，切格瓦拉辦公室內，Bustos 表示切格瓦拉相當親民，完全符合他的期待，人非常和善，過去他都是透過照片、廣播、媒體認識切格瓦拉，而切格瓦拉本人完全的樸實無華，時機對時也會展現幽默感。

切格瓦拉的戰友們也對他在阿根廷設定革命計畫印象深刻，Bustos 等人一開始在古巴和阿爾及利亞受訓，接著被送至阿根廷北部建立游擊網絡，但此任務卻被災難纏身，士氣嚴重低落。當時負責監督領導他們的是切格瓦拉的記者好友 Jorge Ricardo Masetti，當叢林裡的情況日益惡化，Masetti 變得越來越獨裁，下令處決最體弱的成員，Bustos 也曾被派與處決別人的任務。

雖然往事還歷歷在目，但是 Bustos 認為他和 Masetti 只是做了他們該做的事。Bustos 還是無法忘懷當初被他處決的那個人，但是當初他們都是冒了生命危險參與任務，最壞的情況正是士氣崩潰，而當時就發生了這樣的狀況，Bustos 表示，他們這些自願者早就明白，他們難以活著回去。

最初的領導者 Masetti 最終葬身於叢林之中，儘管手段爭議，但是 Bustos 還是不免讚賞他長官非凡的奉獻精神與意志力，Bustos 稱 Masetti 是個全心全意奉獻的人，而他的這份意志力也感染了其他人。

畫像背後

Bustos 繼任 Masetti 的工作，繼續在阿根廷建立革命網絡，三年後，也就是 1967 年，才在切格瓦拉要求 Bustos 加入他在玻利維亞的游擊隊，切格瓦拉希望能夠在此引爆「大陸革命」，然而就像阿根廷任務一樣，結局註定是失敗，玻利維亞政府軍很快就得知風聲，並且快速逼近，Bustos 和法國馬克思主義理論家 Regis Debray 在兩方交戰前就帶著切格瓦拉祝福離開了游擊隊，不過很快地就被玻利維亞政府軍俘虜。

前三個星期，Bustos 堅不吐實，只是告訴審問者他是要去參加政治犯的會議，只是剛好碰上游擊隊，然而當他知道其實 CIA 和玻利維亞政府軍已經掌握絕大多數情資，包括游擊隊成員等消息後，他決定改變策略，Bustos 承認他是個阿根廷藝術家，並且同意畫下部份游擊隊成員畫像以證明他沒有說謊。(接下頁)

[NT:PAGE=$]

「我把握機會畫畫。反正如果游擊隊的成員都已經死了，我畫與不畫又有何差？沒有。但是在阿根廷從事秘密工作的那些人需要受到保護。」Bustos 說。

46 年後的今天 Bustos 還是不認為他當初畫下這些畫像有錯，他認為他做了正確的事情，「我當然生氣人們總是不斷談論那些畫像，他們到處拼拼湊湊，但是卻不瞭解實情。」

與切格瓦拉同死

當他被俘虜幾個月後，Bustos 和 Debray 遭玻利維亞軍事法庭判處 30 年有期徒刑，直到當天他才聽聞切格瓦拉死訊，他回想當時：「簡直就像殺了他的那顆子彈也一起殺了我一樣，我同時失去了領袖、兄弟和朋友。』」

Bustos 和 Debray 被關三年後，換玻利維亞左翼政黨上台，他們兩人獲釋，之後於 1976 年 Bustos 流亡至瑞典。

儘管經過多年監禁和流亡，Bustos 卻無甚遺憾，「死去的人付出了最高代價，我活下來看著我的家庭成長。而生命要是能夠重來，我依然會選擇同樣的夥伴，再做同樣的事。」他如此說，只是背負了 40 年的罵名。(文：鄭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