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夫：地方政府債務將引爆中國金融危機

林毅夫

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教授林毅夫在近期召開的中國金融四十人論壇內部課題評審會上，對論壇成員魏加寧負責的課題報告《地方政府債務風險綜合化解方案研究》進行了評審。他提到，國內學界和國外一些關心中國的人，普遍認為房地產和地方政府債務是引爆中國金融危機的風險點。這兩個領域的風險之所以會引發大的金融經濟危機，主要與金融體系有關。這一觀點值得關注。

重視地方債務風險

改革開放30多年來，中國取得了了不起的成績,是唯一沒有發生嚴重系統性金融危機的新興大國。展望未來，我 們仍然具有相當大的發展潛力。當然，居安思危，不能因為擁有有利條件，就不高度重視可能出現的風險。國內學界和國外一些關心中國的人，普遍認為房地產和地方政府債務是引爆中國金融危機的風險點。

這兩個領域的風險之所以會引發大的金融經濟危機，主要與金融體系有關。目前，大部分的房地產企業和地方政府是通過 銀行或影子銀行融資的，如果它們到期不能還本付息，就會造成一些金融系統的問題。特別是不論房地產還是地方債務，即使項目本身長期看好，由於其基本的形式 都是短債長投，期限的不配套會增加誘發危機的可能性。

當然，這些都屬於國內的債務，類似日本、美國的地方政府債務，也主要是內債。而國外真正變成系統危機的東亞金融危機、拉美危機、墨西哥危機以及現在的南歐危機，基本上都屬於外債。所以我們對債務風險要高度重視，但也不需要危言聳聽。

對地方政府進行債務壓力測試

魏加寧負責的cf40內部課題“地方政府債務風險綜合化解方案研究”對地方政府債務的現狀進行了系統全面的剖析，對如何解決新增地方政府債務存在的期限不配 套問題也提出了比較好的設想，同時也介紹了外國地方政府處理債務風險的經驗，這些都很有參考價值。在總體肯定的同時，我也有幾個建議：

首先，對地方政府進行一些壓力測試。地方債務出現危機往往是由於地方政府負擔不起債務，主要原因包括：經濟增長放緩，地方收入減少；真實利率上升，還債成本 增加；房地產泡沫破滅，土地出讓金減少。建議對地方政府進行類似的壓力測試，分析上述因素如若惡化，各地政府的承受能力。

其次，進行更細致的成本效益分析。課題報告對化解地方政府債務風險提出了若干對策，建議對每種對策的長短期成本和效果做些分析比較，以利政府決策時參考。

再次，更加關注真實利率和通貨緊縮。課題報告把通貨膨脹導致利率提高作為引爆地方債務風險的條件之一，此點有待商榷。發生通貨膨脹時，一般經濟發展情況較 好，地方稅收增加，而且地價會較高，地方土地出讓的收入也會增加，同時，真實利率也會較低，因此，發生債務的風險可能性較小。相反，當發生通貨緊縮時，上 述三個因素都可能會往相反的、不利的方向演變，發生地方債務的風險可能更高。

最後，關於土地財政的局限性問題。課題報告在討論地方財務的局限性時，以農民賣地得不到應有的回報抑制了農民的消費，作為消費提升難、發展方式轉變難的原因之一。但是，能夠得到土地增值收益的只是城郊的農 民，數量很少。即使這些少數農民拿到了全部的收益，也不見得全部用於消費。因此，對我國的增長模式的影響可能有限。

此外，報告中提 到，由於土地財政推高地價，進而推高房價，導致城市居民大量儲蓄用於購買住房，從而抑制城鎮居民消費。房價是不是由土地財政推高的？這一點我有保留意見。 因為地價的高低決定於土地的供給和需求，若地方政府真要推高地價則應該減少土地的供給，可是，一般的印象是地方政府賣地的積極性很高，因此，地價的偏高更 有可能的原因是對土地需求的旺盛，而非地方政府減少供給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