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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

考據尋真:替父從軍女英雄花木蘭的歷史真相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4-04-15 08:32


東邊牧馬,西邊放羊——從《木蘭詩》的時代說起

中學課文里選的民歌《木蘭詩》,很多人成年后仍能背誦,可是細勘詩句,卻總感覺味道很怪。


因為,這是一首很雜糅的詩歌,詩句的后面似乎藏著不同時代的迥異聲音。南北朝時代落日的余暉,令木蘭從軍征戰的故事,留下長長短短的暗影,一直投射到當代人的書卷旁邊。

《木蘭詩》究竟是什么時代的產物?

木蘭為什么姓花?

她的家鄉究竟在哪里?

《木蘭詩》的自相矛盾

翻開《木蘭詩》的原文,可見到里邊的時代符號錯綜糾纏,這里先列幾個關鍵詞出來——

機杼:木蘭在家里織布,后文還有“出郭相扶將”,說明木蘭的家是在城市范圍內的。這個關鍵詞說明木蘭家過著漢人的生產方式,至少是漢化的鮮卑人。

昨夜:這個有意思了,為什么朝廷要在夜間把出征名冊通知到戶呢?按照我們的生活常識,不應該是白天張大榜公布嗎?這恐怕就是北方游牧民族的遺習了。北方部落,白天出去放牧,夜里才回到部落,所以大事軍務,都在夜間通告到戶。北魏鮮卑人入中原不久,還應該保持著這一遺習。

軍書:即兵冊。北朝時,世兵制過渡到府兵制,軍戶、士家世代出兵員,父退子繼,戶口也與民戶不同,平時生產、訓練,戰時出征。北朝和隋初時,這樣的家庭,社會地位低於民戶,但高於奴婢。隋煬帝時,軍戶編入民籍,差別消失。

可汗-天子:詩句里邊上一句“可汗”(“可汗大點兵”),下一句“天子”(“歸來見天子”),指的都是同一人,就是皇帝,游牧民族稱其為“可汗”,漢族稱其為“天子”。這樣混亂的稱呼,應當是因為北魏孝文帝開始強制漢化,不說漢語就不許當公務員,而民間趕緊改口,但改口不久,時時仍要冒出一點“口音”的緣故。據考,一直到隋代,有些鮮卑族的軍戶還是時有口音的。

市鞍馬:這一段非常奇異。木蘭去搜街,買了一大堆裝備回來。怪了,為國出征,難道要自帶裝備?唐代以前,世兵或府兵由國家提供裝備、補給,而從唐代起,府兵要自帶裝備、補給,所以,這一段的描寫背景不會早於唐代初期。至於里邊東南西北各買一樣的寫法,叫做互文,形容木蘭搜街,跑了很大一圈,很認真地置辦裝備,為后文木蘭能夠作戰立功進行鋪墊。拿到現在,就像老人磨嘰月光族的句法:“一天也不懂過日子,今天上五愛買雙鞋,明天擱中街買個包兒,后天上網買套衣服,就知道刷卡……”(編者注:五愛市場為沈陽的服裝織紡批發集散地,中街則是沈陽著名的商業步行街。)

十二:文中三次出現十二,軍書是十二卷,策勛是十二轉,出征居然也是十二年。這顯然是約數。古人習慣以虛數入詩,如三、九、十、十二、千、萬等,但十二用得這樣頻繁,說明隋唐之際,十二是比較被習慣入詩的一個流行的數字。

黑山:不是遼寧的黑山。有考據稱,這里的黑山即“殺虎山”,在今內蒙古自治區呼和浩特市東南百里。

燕山:也不是北京的燕山,而是“燕然山”,即今蒙古人民共和國境內的杭愛山。“殺虎山”和“燕然山”一代,都是北魏與柔然間大戰的著名戰場。

策勛:隋開皇初年,采后周之制,置上柱國以下十一等,以酬勛勞。“十二級”的戎勛制度確立於唐高祖武德七年。這又是唐朝時候的事情了。

花黃:即額黃、眉間黃。這種妝扮起源於北周。原來,北周宣帝宇文斌禁止天下婦女施粉黛,除了嬪妃宮女,都得“黃眉墨妝”。這說明《木蘭詩》產生年代不能早於北周宣帝末年。但,到唐時花黃已不流行了。

紅妝:姐姐歡迎妹妹,“當戶理紅妝”。紅妝是胭脂,屬於施粉黛之列,說明這個姐姐又是唐朝人。

這么一分析,就徹底糊涂了:怎么一會兒是這一朝,一會兒是那一代?所以,歷代人就《木蘭詩》產生的年代眾說紛紜,各執一詞。說它是北魏時創作的,舉黑山、燕山的例子;說是唐朝創作的,就舉策勛、紅妝的例子。

創作過程的時代真相

作為后人,撲對這些考據精深的古人只好禮貌地說一句:你們一開始就搞錯了。

不要忘了,《木蘭詩》是一首民歌。最早在南陳時,有個和尚叫智匠,編了一本《古今樂錄》,錄有“歌辭有《木蘭》一曲”。劉宋朝郭茂倩編《樂府詩集》,在《木蘭詩》的注解中稱“不知起於何代”,意思是沒有確切的創作年代。

北朝同一時期的民歌開頭用起興手法,往往異曲同詞,如《折楊柳》中有一首,前面六句是“敕敕何力力,女子當窗織。不聞機杼聲,唯聞女嘆息。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木蘭詩》開頭的起興,顯然與《折楊柳》同源,再加上詩中的一些關鍵詞和細節,可以證明,《木蘭詩》的雛形產生於北朝是無疑的;到南朝梁陳之時曲辭流傳到南方,得到記載和整理;到唐朝,有一個叫韋元甫的朔方節度使,在民間又得到這首已經流變了很多年的民歌,再次整理潤色出來,很可能還參照了《古今樂錄》的版本,於是才有了《木蘭詩》最終的版本。

現代人的歌詞里唱“東邊牧馬,西邊放羊”,那么,真實的生活里就不到西邊去牧馬,不在東邊去放羊了嗎?這個跟“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當窗理云鬢,對鏡貼花黃”一樣,也都是互文,是趣味化的鋪陳。北朝,是性情奔放的年代,女人牧馬、放羊、打仗,都是很厲害的,絲毫不讓須眉。所以,木蘭的故事,應該有很多的個案為其衍生的素材。

民歌體裁作品的產生、流傳、變化和整理完成,一般都要經歷過一個很長的發酵時間,不可能一蹴而就。《木蘭詩》之中雜糅了各個時代的印記,正是這一文學規律的極好注解。

舉個例子來更好地說明,比如,假設過幾天有人要排一部新戲《明英烈》,有這么個細節:劉伯溫為永樂皇帝營建北京,二人正在圓明園議事,太子過來參見說:老爸,什么時候帶我去打獵?

於是五百年后,有專家據此考據,並產生了爭議:有專家指出,戲名叫《明英烈》,那么應該是清末的作品;可是有的專家又根據“劉伯溫為永樂皇帝營建北京”這個根本沒有史實依據的故事情節,推測這出戲一定拍攝於“戲說”風流行的2000年左右;還有人根據其中“老爸”這個稱呼,推測該戲一定產生於用自己的心得說歷史、把經典加以碎片化處理的2006年左右……

文學作品的年代分歧,一般都是這么產生的。

《木蘭詩》也是這么產生的。

木蘭的“姓”從哪里來

現在說木蘭,就是“花木蘭”。其實,在歷史上很長時間內,她都並不姓“花”。因為詩里沒有提到她的姓,所以《大明一統志》中說,木蘭姓朱;《大清一統志》則說木蘭姓魏。我們現在的說法來自徐渭徐文長,他的《四聲猿傳奇》一口咬定木蘭姓花。此說隨著清代戲曲的興盛而在民間得以廣泛流行,甚至還敷衍出了木蘭的阿爺叫花弧,紅妝的阿姊叫花木蓮,磨刀的弟弟叫花雄,母親是花袁氏。

其實,這都是后人附會的,準確地說,是編的。

木蘭是哪里人呢?

這個問題本來沒有意義,但在眼下這個連沙和尚都已經被找到故里的時代,木蘭的故鄉在何處,確實很可能影響所在地的旅遊經濟,乃至投資項目,所以這個問題不僅有意義,意義還很迫切。

過去的說法有——

元朝劉廷直撰《木蘭碑》,稱木蘭是直棣完縣人,《完縣志》后來的相應記載也支援這種說法。

河南《商丘縣志》明確記載,木蘭為商丘人(還有后代和祠堂呢),而且木蘭生日都有,是農歷四月初八。

姚瑩《康輶紀行》稱木蘭是甘肅武威人。

《大清一統志》又以為,木蘭為潁州譙郡城東魏村人(今亳州市譙城區),這個落實到村一級了,而且也有祠堂。

現在,要讓我說,木蘭當然是我們東北人!(這當然只是個玩笑罷了。不過也有不是玩笑的成分,木蘭是鮮卑人,鮮卑人的故土,則正是在東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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