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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

對歐亞經濟聯盟的歷史透視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5-07-14 08:23


來源:《歐亞經濟》2015年第3期

張昊琦(中國社會科學院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所副研究員、《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副主編)


作為一項宏大的戰略,俄羅斯主導的歐亞聯盟步步推進,在經歷了關稅同盟和統一經濟空間之后,歐亞經濟聯盟從2015年1月1日正式啟動。聯盟的成員在不斷擴大,繼亞美尼亞成為正式成員國后,吉爾吉斯斯坦在 2015 年 5 月 1 日加入進來。可以看出,盡管烏克蘭危機在可預見的將來沒有獲得徹底解決的跡象,但俄羅斯推動歐亞聯盟的意志和決心不可動搖。

后蘇聯空間的一體化自蘇聯解體之日即已開始。但是,誕生在蘇聯廢墟上的獨聯體,與其說是一個一體化組織,不如說是原加盟共和國安排蘇聯后事的“聚議堂”。它一直糾結於向心和離心之間,形式性的東西遠遠蓋過實質性的內容。雖然獨聯體在協調各國的事務方面能夠承擔某些功能,但松散的邦聯形式無法促進該地區一體化的發展;它在地緣政治方面所發揮的作用,也遠遠滿足不了蘇聯繼承者俄羅斯的意愿。格魯吉亞的退出、烏克蘭危機的持續以及歐亞聯盟的推進,使得獨聯體更加徒具形式,只顯示出一種與蘇聯解體相關聯的符號意義。歐亞聯盟的推出在某種意義上是為了替代獨聯體;歐亞聯盟定型之際,大概就是獨聯體退出歷史舞臺之時。

歐亞聯盟計劃的推出,是在國際金融危機之后的2011年,以普京發表《歐亞新的一體化計劃:未來誕生於今日》的“宣言”作為標志。2008 年的國際金融危機給了俄羅斯重重的一擊,同時又給了俄羅斯以某種虛幻的自信。危機蔓延至俄羅斯之前,上層統治精英以為俄羅斯是“安全島”,危機不是危機,而是機會,俄羅斯正可借其他國家飽受困擾之際,打造自己的世界金融中心,提升自己在世界中的地位。危機襲來之后,普京指責“始自美國的金融和經濟危機,不是具體某些人不負責任,而是追求世界優勢地位的那個制度不負責任”,而這個制度已經無力克服危機。

隨著世界經濟的衰退以及歐盟經歷一場又一場的債務危機,俄羅斯人甚至認為,西方已處於“資本主義最後危機”的門檻上。這種判斷支撐了俄羅斯打造歐亞聯盟的信心,普京更有理由將未成型的歐亞聯盟與成型的歐盟相提並論。

更為重要的是,歐亞聯盟在某種程度上能夠“改變整個大陸的地緣政治架構”,可以部分地彌補歐盟、北約雙東擴以來俄羅斯的地緣政治缺陷。蘇聯解體所引發的地緣政治震盪,一開始被俄羅斯人平靜地接受,“夾雜激進民族主義的后帝國綜合征”並沒有立即出現,但是在稍晚一些時候急劇興盛起來。對於領土擴張傳統已潛入民族心理的俄羅斯來說,幾個世紀的努力因解體而付諸東流,是不可能被淡然遺忘的。在普京說出“蘇聯解體是20世紀最大的地緣政治災難”的時候,也就意味著整合蘇聯地緣政治遺產已經被提上日程。歐亞聯盟則是這種整合的最佳目標。

歐亞聯盟是一個大戰略框架,也是一個歷史框架。正如馬克思所說,“一切已死的先輩們的傳統,像夢魘一樣糾纏著活人的頭腦”,歐亞聯盟的構想也可以追溯其歷史根源——斯拉夫主義、歐亞主義和蘇聯。前兩者是俄羅斯國家的歷史哲學和理念基礎,后者則是一項具有世界意義的歷史實踐。斯拉夫主義者迷戀的是那個經過了“重構”的田園牧歌式的“斯拉夫世界”,這在索爾仁尼琴身上表現得尤為突出。這位“一生為故國招魂”的“老古董”,在蘇聯解體的前夕,呼吁三個斯拉夫兄弟——俄羅斯、小俄羅斯(烏克蘭)和白俄羅斯,攜手結成“俄羅斯聯盟”。至於其他曾經的同路者,則可任由它們各奔東西。基於這種堅實的想法,俄羅斯精英在烏克蘭問題上的共識是,烏克蘭在歐亞聯盟中的位置必不可少:可以沒有波羅的海三國,可以沒有高加索三國,也可以沒有中亞五國,但不可以沒有烏克蘭!即便是外人,也把握了俄羅斯的歷史心理,所以布熱津斯基的話廣為引用:“失去了烏克蘭,俄羅斯便不能稱其為帝國”。

歐亞主義將斯拉夫主義作了延伸。如果說斯拉夫主義重視血緣的話,那么歐亞主義則突破了血緣,更重視地緣。歐亞主義的視野不再定格在俄羅斯族身上,而是遍及俄羅斯帝國所處的整個“歐亞世界”。這個世界不僅有俄羅斯民族,還有其他民族;不僅有東正教,還有伊斯蘭教和其他宗教;不僅有俄羅斯文明,還有其他文明。這不僅是一塊“發展之地”,也是一塊“自足”之地,是各個民族“合奏交響樂”的理想之地。這塊土地不東不西,亦東亦西,自成一體。自從索菲婭·帕列奧羅格帶來了拜占庭的雙頭鷹徽記后,俄羅斯的地理屬性充分顯示出來,東向和西向之爭后來在19世紀得到充分展開。歐亞主義者強調俄羅斯帝國的東方屬性以及蒙古人在帝國形成中的重要作用,其實泯滅了東西向的界限。20世紀初,在俄羅斯帝國崩塌之際,歐亞主義者在布爾什維克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寄托——蘇聯在某種程度上實踐了歐亞主義的理念。

蘇聯徹底解決了俄羅斯歷史上的東西向之爭問題,不需要再考慮是面向西方或是面向東方至於東西方陣營對抗的所謂東西方,是政治和意識形態意義方面的,而不是地理和文明意義上的。。它雖然繼承了帝俄的遺產,但共產主義的理念和實踐卻是全然一新的。歐亞主義者雖然對此加以排斥,但是欣賞作為一個整體的“歐亞世界”的建立。普京對蘇聯的態度是“辯證”的,往往讓我們無法明確;一些學者敏銳地發現普京慣用“一方面”和“另一方面”的修辭,有意地進行模棱兩可的表態。但是這種兩分法有些類似於歐亞主義者,讓我們知道普京的取舍:不贊同共產主義制度的蘇聯,但是仰慕建立了“帝國”偉業的蘇聯。普京在提出歐亞聯盟的文章中有意強調,“不是要恢復甦聯”,但是在西方人眼中,建立歐亞聯盟就是恢復甦聯——不是回到共產主義,而是回到“帝國”。

作為一項大戰略框架,歐亞聯盟的出發點和落腳點都是政治的。這也是普京第三任期的核心任務。在前兩個任期中,普京已經相當成功地整頓了20世紀90年代的亂局,而要在俄羅斯歷史上留下重重一筆,沒有比建立歐亞聯盟更重要、更偉大的“功業”了;俄羅斯的復興,也完全有賴於這個聯盟基礎。從目前歐亞經濟聯盟的推進速度來看,普京“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的追趕心理也表現得淋漓盡致。全力阻止烏克蘭加入歐盟,將其納入歐亞經濟聯盟的框架,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緊迫目標。而從美國和西方看來,這正是俄羅斯重回“帝國”的節奏。因此,當時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克林頓直斥俄羅斯此舉是恢復“帝國”,美國及其盟友將盡力阻止其實施的表態,就不足為怪了。

歐亞聯盟這個概念不是普京的創造,哈薩克斯坦領導人納扎爾巴耶夫在20世紀90年代初就提了出來。他多次在獨聯體峰會上推銷自己的理念和構想,但不是遭到反對,就是遭受冷遇。原因很簡單,對俄羅斯來說,“結盟主導權”被“另一個國家”奪走是不能接受的。普京雖然將歐亞聯盟與歐盟相提並論,但以俄羅斯的領土和人口規模、經濟體量、政治地位來看,建立歐盟那種成員國平等、協商的關係有可能嗎?這里凸顯出一個悖論:如果沒有主導權,俄羅斯何苦費力地打造這個聯盟;如果牢牢把持主導權,其他國家心懷不滿或抗拒不從,將使這個聯盟的建立付出多大的代價!烏克蘭危機就是一個例子。

(本新聞來源:和訊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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