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夢珍珠散落一》

撰文：陳鴻達

中國金融創新潮退後 阿里巴巴脫下神話外衣

曾經在國際金融科技上最被人所津津樂道的阿里巴巴，自從螞蟻金服上市受阻後，已經喪失其活力。馬雲風波後，阿里巴巴會逐漸國有化嗎？

2017 年 KPMG 發表全球金融科技一百強名單，結果前 3 名都被中國企業囊括，分別是螞蟻金服、眾安保險與趣店，事實上這 3 家都可歸類為阿里巴巴集團。此外，在前 10 名當中有 5 個來自中國，來自美國的企業只有 3 家。這大概是中國金融科技最輝煌的時刻，在全球各種金融科技報告中，最常被當作案例介紹的，大概就是阿里巴巴的螞蟻金服。在此股氣勢下，這些中國企業到華爾街風光上市，賺了大筆鈔票。但也不過短短幾年間，這些金融科技公司彷彿從神壇掉入凡間，股價大幅崩跌。雖然也都有購回股票等護盤動作，但投資者的信心已失，大量投資者的財富也跟著蒸發。

阿里巴巴於 2014 年在美國紐約證交所上市，並創下有史以來最大金額 IPO 的紀錄，順利籌得 250 億美元，也將公司市值推升到 2,310 億美元。挾其全球最大零售電商的光環，其整個周邊生態系越來越完整，影響力越來越大，反應在股價也是一路攀升。就在準備將其旗下子公司螞蟻金服上市之際，其股價超過 300 美元，來到最高峰。但 2020 年 11 月上海證交所突然宣布暫緩螞蟻金服上市案，阿里巴巴的股價馬上重挫，目前已經跌破 100 美元，不到最高峰時的三分之一。

眾安保險是由螞蟻金服、中國平安與騰訊所集資成立的保險公司，宣稱是利用大數據與自動化的保險公司，強調核保與出險時的理賠速度。2017 年在香港上市，股價也一度上漲到將近 80 港元，現在則於 20 港元上下徘徊。最悲慘的趣店是專營線上零售分期付款的公司，螞蟻在 2015 年入股，2017 年到紐約證交所上市，隨後 2018 年螞蟻退出。剛開始股價也突破 15 美元，現在則跌破 1 美元。

阿里巴巴怎麼了

阿里巴巴從電商平台，延伸發展成一個完整的生態系，包括零售、批發、物流、營銷技術與雲端等相關部門。其中支付寶 App 超過 10 億個帳戶，平均每月有超過 7 億個帳戶使用。收受支付寶的店家高達 8,000 萬家，每年經手支付金額高達 118 兆元人民幣。而螞蟻金服則是負責集團旗下相關的支付清算與代收代付業務。一條龍式的掌握集團業務金流、物流與資訊流，整個生態系龐大完整而綿密。

因此阿里巴巴的 DNA，就具有如同國際清算銀行（BIS）報告中所說專長特性，數據分析（Data analytics）、網路外部性（Network externalities）與多元商業活動（Activities）。他們熟悉資料運算工具、掌握龐大客群與資料，因此一旦介入某個領域，往往成為該領域強而有力的競爭者，甚至還有造成壟斷的傾向。

過去支付寶與其他支付機構如此龐大的資金流動，都是繞過人民銀行的結算系統，成為人行監控貨幣流通的死角，衍生的金融風險不可輕忽。因此從 2018 年 6 月中國設立「網連平台」，要求所有支付機構都必須在此平台進行清算，並將相關資料送交中國人民銀行，以利監控貨幣供給與流通，並防範洗錢或準備金被挪用等問題。

發行數位人民幣取代電子支付？

馬雲 2020 年 10 月 24 日在外灘金融峰會上，除了痛批金融監管系統過時，巴塞爾協議是老人俱樂部外，也批人行數位貨幣不合宜。無可否認的，支付寶與微信支付撐起的電子支付，已經使中國成為無現金社會程度最高的國家。

那中國又是為何如此積極地推動數位人民幣？雖然人民銀行多次宣稱，發行數位人民幣不是為了取代電子支付，但至少是要降低民間電子支付的市占率。這也是為什麼螞蟻金服在其上市的招股書中說，未來人行數位人民幣會影響其營收與獲利。現在發展看來不只有形營收將減少，阿里巴巴無形消費資訊被限制或侵蝕的損失更大。

阿里巴巴的神話不再？！

現在回頭看，螞蟻金服上市受阻一事，顯然不是突發狀況。坊間將此歸因於馬雲於外灘金融峰會上的發言得罪當政者，所以上市前才被攔下。事實上這應該只是引爆的導火線，讓中國當局下定決心開始處理螞蟻金服、騰訊以及京東等科技大公司。根本原因應該是阿里巴巴等民企，怎可掌握這些社會控制的方法與數據？這不是應該黨才能擁有的嗎？這會不會被用來挑戰黨的權威？因此，2021 年 4 月，阿里巴巴被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裁罰了 182 億元人民幣，並要求不得濫用市場支配地位，遂行壟斷行為。2022 年 8 月，中國互聯網信息辦公室更要求阿里巴巴等科技巨頭必須繳交演算法等商業機密，還要說明訓練演算法的資料來源。

雖然各國在介紹金融科技發展時，螞蟻金服的事蹟經常被引用介紹，但它成功的經驗是別人學不來的，或是無法複製的，因為有其時勢造英雄的特殊時空環境。但螞蟻金服的成功壯大，給其他有志於金融科技業者的壓力與障礙，可能遠大於給其他後進同業的啟發或夢想。螞蟻的資源讓其在人才的網羅上有無比的優勢，螞蟻在市場壟斷地位所築起的障礙，更是讓其他業者難以跨越。

現在這一連串的鐵腕措施，無疑讓阿里巴巴的成長動能慢下來。這對過去被他壓迫到喘不過氣的其他金融科技業者，是一個難得的發展機會嗎？還是缺少阿里巴巴這些火車頭的帶領，整個產業的發展也將受挫？也許這是金融科技業一個重新洗牌的機會。（本文作者為台灣金融研訓院資深研究員）

來源：《台灣銀行家》10 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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