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舉正專欄】川普當選美國總統的哲學意涵

十一月九日下午，美國大選的開票結果出爐，共和黨提名的候選人，唐納 ‧ 川普當選第四十五屆總統。消息一出，所有人均一片愕然，市場大亂，最終亞洲股市普遍以下跌作收，其中日本股市跌的最深，而中國上證指數下滑較輕。無論如何，選前大家一致看好的希拉蕊，不幸敗北，讓所有的媒體、民調、評估、與支持者均極為詫異。

因為結果突然，所以幾乎所有人都以「不可置信」或是「不可思議」，表達對於這一個消息所產生的驚訝與不解。許多人開始質疑民主機制，不知道這個人類自詡的偉大建構，倒底出了什麼問題。還有，配合川普保護主義的論調，多人不懂，為什麼「全球化」導致如此負面的結果。更有人想知道，為什麼一個有輝煌歷史的共和黨，居然提名如此猖狂的候選人，創造美國建國 240 年以來最令人跌破眼鏡的大選，最後竟然還當選！

這一連串無止無盡的問號，集結在如下問題：二次大戰以後美國所主導的世界秩序，會不會就此進入它的衰退期？這是很普遍的問題，代表許多人內心的焦慮。不過，這也正是一個值得我們進行哲學反省時候；為什麼？

我學的哲學是科學哲學。在我們這個領域中，有一本名著，就是美國哲學家孔恩 (T. Kuhn) 在 1962 年出版的《科學革命的結構》。這本書談的主要理念是「典範轉移」。這個理念說，當大家都開始表達驚訝、懷疑與質問，為什麼現有秩序不能夠運作的時候，這也可能是典範發生轉移的過渡階段。孔恩提出典範轉移這個概念的原始目的，是為了解釋科學史的發展。不過，這個發展也同樣可以用來理解我們今天對川普當選美國總統的看法。

孔恩認為，我們所有的看法與認知，都依附在一個固定的理論之上。這個理論決定了我們所認知的世界，而孔恩稱這個理論為典範。在舊典範步入衰退，而新典範尚未成型之際，所有的人都會將這個過渡時期所展現的一切，當作不正常現象之外，還會引用舊典範的規則，理解這些令人感到驚訝與不解的現象。雖然我並沒有能力夠跳脫自己所屬於的典範作判斷，但我有強烈的感覺，以為我們有可能面對的是，一個新典範的出現，而舊典範正在瓦解中。

若是從新典範的角度來看待川普當選美國總統的事實，那麼會有許多令人不解的事情，可以成為理解的對象。我以財經市場、民主機制與國際情勢三者為例，說明它們的未來走向，都會因為川普當選的事實，出現不同程度的轉變；我們應該以常態心情看待這些變化。這種心態的轉變，在新舊典範的交替中，是重要的。

首先，財經市場針對昨天的事件最早做出劇烈的反應。但是，聰明的投資人在短短的七個小時之內，就出現了相當程度的反轉。第二天，市場在各地的表現就已經趨向平穩。原來，川普入主白宮未必就是黑天鵝，只是我們在情緒上，不太習慣而已。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之後，投資人會發現，其實強調自由與保守的川普，極有可能回到雷根總統執政時期的自由經濟。這有什麼不好呢？

其次，在選前所有的主流媒體、民意調查、演藝人員以及企業大亨紛紛表態支持希拉蕊連任，呼籲理性投票，其中歐巴馬總統夫婦最賣力。結果證明，這些名人加持的效應並不彰顯，但這是理性出了問題嗎？不！真正的原因是，美國民主社會中，長期所培育的獨立自主精神已經發揮效應，名人的帶頭作用大幅度的減低，不能夠影響選情。傳統企圖影響選民投票意向的做法，在一夜之間顯得毫無效果，甚至從英國脫歐公投之後，人們逐漸承認選舉的結果，無法評估！

最後，在舊典範中，最令人感到憂心的，就是美國主導的國際秩序中，面對俄羅斯在烏克蘭與敘利亞展現的軍事佈局，顯得束手無策。在這個問題上，沒有任過公職的川普，提出一個表面上沒有人能夠接受，而實際上卻不得不做的方法：與俄羅斯合作，共同解決中東的問題。在幾次辯論當中，前國務卿希拉蕊一直以川普不懂國際事務為由，甚至以嘲弄的態度，調侃川普企圖與俄國普丁謀和的想法。但是，如果美國沒有派出地面部隊的意願，那麼與俄羅斯尋求國際合作，共同打擊國際分子，似乎順理成章地成為一個重要的選項。

從以上所舉的幾個例子中，我們可以發現，無論是從財經市場、民主運作以及國際情勢來看，都有許多我們以往視之為當然的作法，現在完全不一樣了。當然，昨天選舉的結果，引發許多人對於未來出現不確定感，感覺不適應，會覺這是一個舊秩序被顛覆的徵兆。在面對這些反應的同時，我倒是願意用科學哲學中常見的典範轉換，做說明。

我想說，今天川普上台，極有可能代表的，不但不是混亂、無知與蠻橫的領導風格，而更有可能是一個新的秩序出現的事實。我還想說，讓我們以樂觀的心情，面對這個新秩序的健全發展，並殷切的期望，這個新秩序能夠為人類全體帶來進步，並因此而成為一個新的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