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科技巨頭為女員工“凍卵”埋單背后

沈秋莎

“女漢子”在職場打拼時暫時不想要孩子，又擔心日后生不出怎麼辦？心高氣傲的“白骨精”一心撲事業，錯過如意郎君，升級成“齊天大剩”該如何是好？

近日，美國科技企業巨頭蘋果公司和“臉譜網”公司(Facebook)為讓女員工排除上述顧慮，安心工作，貼心地推出一項新“福利”：為女員工報銷冷凍及儲藏卵子的費用，人均最高可達2萬美元。據悉，“臉譜網”公司已經開始實施這項新制度，而蘋果公司將於明年1月開始實施。

盡管此前也有一些美國公司為女員工報銷卵子冷凍的費用，但都僅限於那些身患癌症，需要在接受化療前冷凍其卵子的員工，而此次為身體健康的女員工提供的“凍卵”福利，則是頭一遭。

凍卵宜早鎖住青春

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統計，過去20年，生育第一胎的年齡在40~44歲之間的美國女性人數翻了一番。隨越來越多女性選擇晚婚晚育，美國冷凍卵子的女性人數出現“指數級”增長。

新英格蘭生育治療機構(NewEnglandFertility)的創始人及醫學總監蓋特·樂維醫生(Dr.GadLavy)在接受《第一財經日報》記者採訪時表示，該機構接收的病人中，單純進行卵子冷凍，以備未來之需的病人約占前來就診病人總數的10%，但這個比重正呈逐年增長之趨勢。過去前來冷凍卵子的女性大多是因為身患疾病，需要在化療、放療前冷凍卵子。但如今，越來越多的單身女性也加入了卵子冷凍的行列。

安妮(化名)是一名38歲的白人女性，她告訴記者，她並沒有不育的問題，只是因為快到40歲了，依舊沒有碰到那個對的人，所以決定冷凍自己的卵子，等日后碰到如意郎君，再解凍生子。

今年28歲的王麗娜(化名)是一名在紐約中餐館工作的華人，她對記者，很少有女孩會在她這個年紀考慮冷凍卵子，但她患有無子宮的先天缺陷，婚姻前景堪憂，與其乾等另一半出現，不如先將卵子凍起來，等那個他出現后，再另想辦法生子。幸運的是，盡管她無子宮，但卵巢功能依舊正常，可以通過手術取卵。

樂維，女性卵子在20~30歲時質量最佳，35歲就像是一個生育的分水嶺，一旦錯過，就如同坐了過山車，直線下降，且每過一年，卵子都會加速衰老。因此，在近期沒有生育壓力的年輕女性，往往沒有必要急冷凍自己的卵子，但如若年齡超過35歲，卻依舊待字閨中的女性，可以未雨綢繆，借助現代醫學，及時冷凍自己的卵子了。他指出，女性冷凍卵子的年齡可以在35~38歲之間，再晚的話，可能就會影響到卵子的質量了。而一些女性過了不惑之年依舊單身，才想到冷凍自己的卵子，為時已晚。但對於那些有卵巢功能早衰(PrematureovarianFailure)和過早經(PrematureMenopause)家族史的女性來，可能在她們20歲時，就需要“雪藏”其卵子。

先進醫學技術成就隔世寶寶

從醫學角度來看，病人從服用避孕藥到取出卵子的整個周期通常在1個多月。目前，美國大多數醫療機構都採用玻璃化冷凍(Vitrification)技術，這項技術自2006年來，已趨於成熟。相較於舊的冷凍技術，玻璃化冷凍因其快速冷卻，不形成結晶，几乎不會對細胞造成損傷，因此有更高的存活率和成功率。將冷凍后的卵子放置到零下196度的液氮中后，就算正式被醫療機構“雪藏”起來了，直到病人准備要孩子，再將其進行解凍，並在實驗室跟精子進行結合，培養成胚胎后，再植回母體內，妊娠就正式開始了。

當記者問及，通過冷凍多年的卵子所的嬰兒會不會因為其被冷藏多年而造成新生兒缺陷？樂維給出了否定答案。他，卵子冷凍並不會給基因帶來任何變化，以他多年的臨床經驗來看，通過冷凍卵子誕生的嬰兒和自然懷孕的嬰兒並無差異，相反，由於冷凍的卵子必須通過體外授精來實現受孕，日后，解凍的卵子通過授精，形成胚胎后，可在實驗室進行遺傳學測試，查看23對染色體是否正常，從而確認胚胎是否正常，相比自然懷孕，更能從源頭上確定胎兒是否健康，有無遺傳性缺陷。

魚和熊掌能否兼得

蘋果公司在一份聲明中稱：“我們繼續為女員工增加福利，包括新的假政策，以及作為支持治療不育症的部分措施，我們報銷冷凍及儲藏卵子的費用。”根據這種法，蘋果公司意在讓其女員工工作之餘，兼顧家庭，兩不耽誤。

臉譜網公司也不甘落后，其首席運營官雪莉·桑德伯格(SherylSandberg)也極力向準父母們示好，推出該福利，調動女員工的工作積極性，令她們在這個以男性為主導的高科技行業裏不用為了選擇家庭還是事業而感到為難。

援引美國政府部門的統計數據，美國35~39歲的女性中，大約1/3有生育方面的困難，而40~44歲的女性中，這一比例則飆升至64%。主攻性別和宗教學研究的耶魯大學社會學教授雷內·阿來米琳(ReneAlmeling)，如今，越來越多的夫婦選擇晚育，在過去的幾年裏，女性生育頭胎的年齡也持續增長。人們總是在准備要孩子前，編出各種理由服自己，但隨年齡的增長，父母雙方的不孕概率也悄然上升，女性在快40歲時，其生育力會陡然下降。不僅如此，最近的研究報告則表明，大齡父親也會增加將遺傳缺陷帶給下一代的幾率。無論男女都有生育的生物鐘，因此，對於同在職場打拼的夫婦來，在他們的生物鐘敲響前及時規劃生子就顯得尤為重要。

女性生育的黃金期又恰逢她們的事業上升期，可謂家庭事業難兩全。丹佛大學的報告顯示，在美國的企業中，擔任領導職務的女性比例少於20%，而在財富500強公司擔任首席執行官的女性比例則驟降至5%。

造成這些數據的根本原因並不是職場女性的數量少於男性，也並不是女性擁有大學學歷的比例低於男性，而是許多美國企業在招聘時，考慮到女性多為家庭所累，而更傾向於招聘男性。因此，蘋果公司和臉譜網公司的此項新福利，滿足了許多事業型女性的需求，也為其招募更多的女性人才增加了籌碼。

硅谷企業中的女性員工比例一向偏低，也因此飽受外界批評。據法新社報導，谷歌公司的女員工比例為30%，微軟為29%，“臉譜網”為31%，而其技術崗位的女員工比例更低至15%。

蘋果公司和臉譜網公司的此項福利或許可以給暫時不考慮生育的職業女性提供一個新的選擇，也為其在招聘女員工時增加砝碼，但冷凍卵子，真的就如同將自己的生育力上了保險嗎？

樂維，能否在日后利用冷凍的卵子順利子，還取決於卵子數量和質量。一般來，越年輕，卵子質量越佳，而至少要保存10個卵子，才能在將來用時不那麼捉襟見肘。

福利初衷備受質疑

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婦科醫生則指出，如果更多企業推出類似措施，是否會向女性傳遞一個推遲生育、專注發展事業的信號，從而和這項福利最初推行的初衷背道而馳？

公司派發福利應該本幫助員工平衡工作與家庭生活為目的，讓有孩子的員工享受到彈性制度，而非鼓勵員工推遲生育。阿來米琳則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冷凍卵子猶如把今天所面臨的生育壓力推遲到明天，與其如此，倒不如推行更好的政策，讓員工平衡好家庭和工作。

一些持反對意見的人更是建議，公司何不把用於冷凍卵子的2萬美元投入到聘請全職看護嬰幼兒保姆的花銷上，或乾脆投錢在公司內部建立一個免費的托兒所(Daycare)供員工子女使用，這樣既讓職場女性從家庭瑣事上解脫出來，從而能讓其在事業上投入更多的精力，又排除了鼓勵女員工推遲生育的嫌疑，可謂一舉數得。

帕洛阿爾托軟件公司(PaloAltoSoftware)的首席執行官薩布麗娜·帕森斯(SabrinaParsons)則表示，當她生育第一個孩子的時候也面臨同樣的問題，她既不想與自己的孩子疏遠，也不想因此放棄工作，因為那時，公司正處在一個關鍵的轉折點。她索性在孩子剛出生時，將家裏的3個孩子都帶到公司裏上班，這讓她既能顧及到孩子的感受，又不耽誤工作。后來，她在公司落實了這項政策，允許所有員工都可以將學齡前的孩子帶到公司來上班，以解除職場父母的后顧之憂。而對於年齡稍大一些的孩子，他們公司還專門辟了一個辦公室作為晚托班和兒童樂園供孩子們使用。

帕森斯相信，美國公司只有實施了類似的人性化政策，才會在根本上幫助職場女性兼顧事業和家庭，克服職業瓶頸。而凍卵福利如同飲鴆止渴，女性在事業上升期結婚生子，依舊會顧慮重重，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性別不平等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