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拷TikTok執行長周受資

文 / 李建興 

3 月 4 日，德國《明鏡》週刊封面以〈Die neue Weltmacht 新世界強國〉為標，一出刊旋即成為熱議的話題。其中令人戚然有感的，並非老調重彈地兵推著大國如何崛起，而是預言隨著 ChatGPT 的橫空出世，AI 將在全球的領導權拔得頭籌，未來恐還成為配置人類生活與資源的真強國。

事實上，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但失速的科技進展卻也的確讓人心失序，焦慮不已。人們一方面被科技的甜美果實滋養著，另一方面卻陷入被科技反噬的幽怨中。在這愛恨交織的情節下，再加上大國博奕的操弄，使得以往只能從科幻小說讀到的「AI 迫害症候群」，從不可能，變成不無可能。

日前，美國就深刻懷疑，在全美港口市占八成的中國製起重機，將會透過傳感器和物聯網，成為掌握美軍物資的臥底，甚至是癱瘓港口運作的特洛伊木馬。

而南韓三星一名軟體工程師在程式開發遭遇難題，於是將整份程式碼複製貼到 ChatGPT 對話中，以尋找臭蟲及解方，沒想到卻活生生地餵養給 ChatGPT 一堆三星的「絕對機密」，令三星急得跳腳。

美對中的資安焦慮，更是經典。在「小心，匪諜就在你身邊！」的戒心愈發糾結下，美方對於中方竊密原本只是處於「時時聞聲不見其人、夜夜輾轉空有臆測」的狀態，如今再也按捺不住，而頻頻出招，要讓匪諜現形。

3 月 23 日，被美方視為頭號通緝諜報人員的 TikTok，執行長周受資出席美國會聽證會，向兩黨議員說明應用程式的數據安全和隱私保護問題，以及解釋與中國當局的關係。

周受資五個多小時的馬拉松式的答詢，無數次被「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尖銳、緊咬不放地質問，相比於一個星期後，蘋果執行長庫克訪中的如沐春風、備受禮遇，讓人不禁有了空間錯置之感，到底誰是箝制言論自由的鐵幕國家？誰又是百家爭鳴的自由國度？

然而這場對 TikTok 周受資的火「拷」大會，除了引發中國民眾對美方「有罪推論」的不滿，卻也讓今年 40 歲、出生於新加坡、應答翩然、斡旋折衝、偶像顏值的他，圈了不少粉。中國網友將之比擬成 Netflix《黑暗榮耀》男主鄭成日的中國版，更說他是一個被圍困的將軍，單薄並勇敢地承受美方的霸凌與喋血。

但周受資的溫文與俊悄並沒讓美方手軟。其中面對兩黨議員前所未有的一致口徑，一致認為 TikTok 是個資安漏洞、國安威脅時，共和黨眾議員 Dan Crenshaw 掩不住情緒：「謝謝周先生，把共和黨人和民主黨人團結起來了。」

「禁 TikTok 令」是遲來的正義，還是染血的霸凌？ 

於是，美方對 TikTok 的禁令就如同雍正下給年羮堯的 18 道手諭，從公務員到全民禁用，誅連九族。
雖然對於「禁 TikTok 令」是個「冤獄」還是「遲來的正義」？中美雙方各執一詞。甚至，有人認為在地緣政治的修羅場下，這是個假資安之名的政治報復，但仍有資安專家提醒，不是只有偷拍核電廠或是軍事基地，才叫做洩漏重要資訊，有心人士也可以從用戶的日常短片蒐集情資，其次，一但 APP 被駭，開啟麥克風跟相機，就等於開啟中國駭客的耳目。

儘管，在當前的網路社會下，TiKToK 不會是唯一有資安疑慮的 APP，但這波反「TikTok」浪潮卻一路從美國吹到歐洲甚至全世界，歐盟、丹麥、挪威、瑞典、法國、紐西蘭甚至日本，都開始禁止公務員使用 TikTok，多多少少與中方的「竊密懸案」有關。

近來，隨著 ChatGPT 讓蟄伏多年的 AI 運用打通任督二脈，儼然是 AI 的 iPhone 時刻，將人工智慧從高不可攀的圍棋高手，落地成為人人方便的好朋友時，更讓科技成了資安的培養皿與佛地魔，無所不在、機峰暗藏，不只需要被「加註警語」更要「嚴陣以待」。

舉例而言，近來美國就愈來愈常見，一些有模有樣的新聞播報視頻，仔細觀察，主播雖以略顯金屬的音質、塑料的表情播報，但卻幾可亂真，難以察覺主播和新聞內容全是生成而來的。而日本更已有資訊專家發現，ChatGPT 有可能可以生成電腦病毒。

本期的封面故事〈防駭悍將資安長〉就是在這資安已繼「二代接班」「數位轉型」「ESG」成為企業顯學時，繼「數位長」「永續長」後，推出「資安長」的專題報導，目的就是要提醒企業，當資安問題已眾目昭彰時，資安不僅是國安的防波堤，更是企業的新標配。

2017 年本事業群遠見．天下文化所出版的《第四次工業革命》，就曾預言，數位浪潮正如海嘯般地席捲全球，成為新一代的工業革命。

有別於蒸汽機所帶來的第一次革命、電力所驅動的第二次，以及半導體和網路所翻轉的第三次，這次的革命，不再是大魚吃小魚，而是快魚吃慢魚，不僅改變我們的世界，也改變了我們是誰。

因此，藉由本專題對「資安長」的描繪，具象化第四次工業革命下的企業樣貌，我們要突顯的並非科技超速發展下所帶來的業障因果，而是如何在駭術氤氳迷茫之際，撥雲見日。

【本文摘自遠見雜誌 5 月號；更多文章請上遠見雜誌官網：https://www.gvm.com.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