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生涯短 運動員及早規劃第二春

中華職棒球季結束以後，四支球隊年底一共釋出了 24 位球員，這批球員當中少數人可能還有機會轉隊另起爐灶，不過大部分的選手應該就此告別職業棒球，展開人生的另一個階段。前統一獅隊投手張志強，2014 年結束了 12 年的選手生涯自行引退，回家鄉一面幫忙家裡種田，一面在花蓮三民國中擔任基層教練。

「我回花蓮當教練當農夫，是我當初設定 42 歲以後的生涯規劃。為什麼會提早，是想要回父母親身邊陪伴，也想讓小孩回到我成長的部落，讓她快樂成長，而不是每天補習班才藝班。」

張志強回憶自己小時候，父母親並不支持他打棒球，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說服母親留在棒球隊，並且努力保持課業成績，一路打到職棒也唸完研究所，36 歲決定回東部安身立命，但他沒有忘記自己的成長背景，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打職業棒球，一直要學生會打球也會唸書，替自己留一條後路。

「你是學生身份，學棒球只不過是一個才藝，是你第二個專長，真正的身份還是學生。當你有一天，你的棒球拿走了，你剩下什麼？萬一書沒念怎麼辦？我在學校裡面希望用競賽的方式強迫我的球員唸書。線上測驗國英數三科都不及格，我必須要你解散。每個人條件不同。你原本三科不及格，我要求你一科及格，你一科及格了，我要求你兩科及格，不是說要讓他跟一般生比較成績。我只是希望你靜下來，刺激一些你的想法。」

棒球產業研究顯示，競爭非常殘酷，從少棒開始能打上職棒的球員比例不到百分之四，而進入職棒以後的平均選手生涯也只有五年左右。「真正進職棒的比例只有百分之三點多，非常低的比例。現在開放 18 歲進職棒之後，業餘高中畢業那麼多人，包括業餘等機會的，還有職棒圈回來的，這麼多人能進職棒的比例是四趴。你怎麼樣擠進四趴，必須勝過其他九十六個人。所以書還是要念。這是我現在在基層一直講的觀念。球要打，書也要念。」

而張志強的教練謝長亨，今年也離開了城市隊台中運動家，正式卸下了超過三十年球員跟教練的任務。謝長亨算是極少數從小到大都一路打球教球的成功特例，從來沒有離開過棒球，但他也不否認自己是幸運兒。

「我算是科班出身，三級棒球上來，少棒青少棒青棒，甚至我到成棒還多次代表國家出去比賽，算幸運當然幸運。有很多同時期的，現在還在球界或職棒界服務的已經少之又少。這對一個一直從事運動的人轉換跑道當然非常辛苦。因為他總是不熟悉。假設這樣子，是不是從小這方面的觀念養成，也許我的專業技術層面不一定一直走下去。是不是要具備其他的能力？當你到職業再出去，不一定很晚，但有點來不及了。從小就要具備第二專長。」

而棒球選手還算是運動員裡特別受到眷顧的一群，因為至少還有職業棒球這個目標，臺灣除了棒球、籃球、網球等運動以外，大部分的選手離開學校就等於結束運動生涯，跆拳道的奧運金牌陳詩欣說，鎂光燈以外的同輩選手沒有方向跟目標。有人進入餐飲業或服務業，「這些工作對於他退役以後其實很茫然，因為那不是他的專長，烹飪這些都從零開始，至少要接觸四五年。我還是跟同儕說，跟體育相關的產業發展性很大。我覺得事在人為。」陳詩欣因為北京奧運的金牌獲得了終生俸以及公立大學教職的保障，但她卻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奧運金牌讓我的人生有很大的轉變。自己曾經是大學教授，因為媽媽是原住民，希望我能回饋偏鄉的學生。在東部八年，我覺得最棒的是我在那裡大展身手，讓我自己的跆拳道專長帶領東部偏鄉的孩子。選手成績都很好。」

不過帶領更多的孩子進入跆拳道的世界，也就得負起替他們找出路的責任。「我在那裡是從國小，應該說從幼稚園，國小、國中高中大學，甚至大學畢業結束以後的生涯規劃，我必須提供這五級選手明確銜接的學校，最重要的是他退役以後能做什麼。跟中華奧會體育署達成明確的共識。他們也提供選手就業服務的機會，輔導選手。」

國體大產經系教授陳龍弘專案研究職業運動員的壓力與生涯適應問題，累積個案資料，有選手退休以後轉任房屋仲介，當上店長以前還不敢說自己以前是職棒選手。「現在的制度是介紹運動員完全的轉業。根據我們的研究，這樣跳過去適應很差，通常一兩年就失敗。所以我們先系統建置，瞭解雇主方的需求，跟運動員本身的能力，試著把沒有這麼頂尖的運動員，往廣義的運動產業方向推廣。我們研究的例子，他們的適應非常好。覺得我的專長被發揮，工作表現好，有被尊重的感覺。」

陳龍弘認為，國內缺乏運動相關產業規模是最大的障礙。而政府或者中華奧會可以分別擔負起官方跟民間的中介角色。「運動員的專業技術是豐厚的，所以我們期待把他的運動專業導到運動產業，而不是讓他像斷了一個根一樣。叫他重新學習。那個挫折感很大。其實整個運動產業是大的，只是這些人第一個沒有退役的心理準備，通常面對問題時已經很急迫了。有退役準備才會尋求第二專長。第二專長的建立也不是全新的。而是在他原本的基礎上多給他們運動行銷、體適能或營養等觀念。」

臺灣的運動產業過去偏向於運動器材以及機械等硬體層面，近二十年來才走向休閒健身等相關樂活產業發展，但沒有健全的職業運動規模，選手退休以後要靠自己也得靠國家，才能順利走完人生的下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