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只是回憶」 柏拉圖如是說

「知識只是回憶。」當我最初接觸柏拉圖對知識這樣的理解時，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一向的感覺是，我所識的東西，要不是別人教我的，就是從書本中學來的。對那些自己原先是不懂的東西，不可能透過回憶就想得出來。

我向來對自己未能理解的問題特別有興趣。於是我先從柏拉圖自己的說法試圖去理解這個問題。

柏拉圖認為：人是由靈魂與肉體兩個部分所組成的。靈魂是不滅的，本來就甚麼都知道的，只是在人降到這個世上之後，靈魂就受到肉體的束縛，把本知的東西也遺忘了。柏拉圖認為：肉體充滿慾望，慾望會干擾靈魂，人要透過修練，才可以令靈魂得以淨化，重新得以自由地運作，得以回憶起原來本知的東西。所以他認為，智慧的增長與道德的修養需要同步的。

此外，柏拉圖又認為：肉體有眼、耳、口、鼻與皮膚，可以看到、聽到、嘗到、嗅到及接觸到外在的客觀世界，對外在世界可以有所感覺。這些感覺可以激活人的回憶，令人可以回想起靈魂原先就擁有的知識。所以人在明白一個道理的時候，會有一種驚喜，一如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柏拉圖認為：肉體能感覺到的只是具體的事物，它們是零散的、不統一的，不斷流變的，非永恆的。但靈魂卻能掌握事物的理念——抽象的 “Form”——以桌子為例，在可感覺的世界裏，具體的桌子可以是一張木桌，一張石桌；亦可以是一張圓桌，一張方桌；亦可以是紅色的，或白色的。但在理念世界裏，桌子必須有一塊平面，有枱腳做支撐，以方便人可以利用桌面進行工作與活動。這些才是一張桌子必須有的屬性。真正的知識就是這些抽象的理念，它是永恆的，一致的，不可或缺的。

我不完全認同柏拉圖的那套靈魂與肉體二分的說法。靈魂只是有肉體生命的人的一種感知，離開了肉體生命，靈魂沒法獨立存在，一個人只要腦部的神經受到嚴重的創傷，靈魂也會異變，甚至失去蹤影。植物人的情況就是這樣。

我比較可以接受的，是把靈魂視作祖先從基因中遺傳給我們的先天知識。它可以令小孩子一出世就有靈性，就有學習能力。我認為柏拉圖所說的Form，就是我們腦系統裏既有的知識框架。沒有這個框架系統，我們在後天感覺到的具體內容就會不知該怎樣存放，亦無從搜索應用。

人類的腦系統是生物經過億萬年的自組織，而進化出來的。在進化的過程中，它不斷受環境的打造，凡是與宇宙規律不一致的都會被淘汰，所以已演變得愈來愈與自然一致，與宇宙一體。此之所以，我們在後天進行學習的時候，每有深刻體會時，就會有天人合一的感覺。

人腦是一個網絡系統，有數以億計的神經連線，其連接方式與客觀世界的關係與規律應是一致的。只有這樣，腦系統才可以被來自客觀世界的感覺訊息所激活。年紀大了，經驗豐富了，人的智慧就會隨之增長。亦是因為祖先透過基因的密碼讓每個人都有先天知識，柏拉圖才有「知識只是回憶」的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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