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獎得主斯賓塞：歐巴馬應實施更務實的管理

2001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邁克爾-斯賓塞(Michael Spence)今日為新浪財經獨家撰文表示，事實上，美國政治中到處存在手段和目的不明確的現象。奧巴馬需要把目前各自為營的、致力于討論政府的規模和角色的政治環境轉化為更具務實性、專注結果的日程表。

2008年9月，全球經濟和金融體系遭遇一次地震襲擊，震中在美國。那時正好是布什政府即將結束之時，離總統大選還有2個月。從危機管理的角度看，這次危機發生的時間簡直遭透了。

當時資產價值、清償能力以及資產負債表的連貫性存在巨大的不確定性。不確定性引起了恐慌，導致銀行、企業以及家庭貯藏現金，消費急劇下滑，零售業隨之狂跌。沒過多久，就業和投資也是如此。個人的合理抉擇造成了影響群體的不理性結果。

這些都像是大蕭條的跡象。信貸的定量出借摧毀了各行業的企業，這就需要美國政府和美聯儲採取快速、大膽以及非常規的措施。布什政府採取的正是這樣的措施，後來奧巴馬又延續這些措施。金融業的資本重組以及美聯儲資產負債表的迅速擴張防止了全面的信貸斷流。

有時候，政策會偏離既定目標，因此需要得到調整。比如，“不良資產救助計劃”(TARP)最初著眼于回購已經失去價值、停止交易的複雜証券化資產，但是隨後被迫做出一些目標調整，把資金直接注入銀行。

對華爾街“惡棍”的財政支持讓許多人憤怒不已，但是沒人能在當時或此後提出更好的建議。布什政府和奧巴馬政府明白，在危機情況下，明智的決策是要選擇負面效果最小的選項，接受不可避免的民眾憤怒和批評，迅速貫徹做出的決定。畢竟，最重要的是要穩定一個十分危險的局面。

于是，奧巴馬政府著手負責組織協調政府促進經濟複蘇的努力。支撐實體經濟的大型刺激政策正是以此為核心。在為金融業注入資本、制定旨在支撐金融體系的美聯儲計劃後，出台一攬子刺激計劃是一個重要的步驟，雖然人們對刺激計劃的規模、有效性以及目標存在分歧。在2009年2月實施刺激計劃後，市場下滑的趨勢開始減速，價格在3月份穩定下來。

緊接著危機後的那段時間里，美國經濟的表現十分糟糕，這並不是奧巴馬政府的責任，因為這是無法避免的。但是讓人們持續對工業產量和消費迅速恢複到危機前水平存在不合理的期望則是奧巴馬政府的責任。由此，有人會指責說，奧巴馬政府的錯誤政策導致了經濟的惡劣表現。

奧巴馬政府需要明白和說明，危機前的經濟是由債務推動的，這是一條很難維系的發展道路，在避免大蕭條出現之後，當前的挑戰是奮力讓經濟轉型到一條新軌道。而奧巴馬政府並沒有這麼做，它認為“大衰退”與過去數十年中經濟衰退類似，只是程度更深而已。

可能這種結果是注定的。在上台後不久，奧巴馬政府在執政日程表的範圍和廣度上面臨著一個重要的戰略性抉擇。其中一個選擇是延緩一些重要的政策倡議(在醫保、能源、環境領域，包括氣候變化)，把政治資本和財政資源集中用于恢複經濟增長和就業。另外一個選擇是遵守奧巴馬在競選時說過的重要事項和承諾，追求全面的政策日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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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規模的執政日程表──金融改革、穩定房產市場、恢複資產負債表、處理結構性缺陷以及恢複經濟增長和就業──將無法滿足公眾的想象力，肯定會讓奧巴馬的熱情支持者失望。然而，採取小規模執政日程表有一個優勢，那就是讓政府在對每個人都至關重要的經濟領域完成十分明確的目標。而且，如果在長期內，小規模的日程表能成功\實施，那麼奧巴馬的其他重要事項就不會那麼難以支撐。

奧巴馬選擇了規模更大的第二個選項，這或多或少導致了南轅北轍的結果：優勢變成了風險。如果奧巴馬政府能准確明白這次衰退的性質和可能的複蘇之路，那麼奧巴馬的日程表就能更容易地成功實施。但是政府的判斷並不准確。如今，奧巴馬政府更加注重恢複經濟增長和就業。它可能會因此陷入困境，因為美國經濟表現與公眾期待的落差使得奧巴馬政府的政治支持下滑。

當然，這並不完全是奧巴馬政府的責任。它必須應對精英階層(學者、政策分析家、華爾街、商界領袖、監管者以及政治家)對政府失去信心這一局面。這一局面使得政府更難實施務實、中間路線的政策。這種現象在危機發生前就已經存在，但是危機使這種現象更為糟糕。畢竟，精英階層沒能看到危機的到來，沒能採取防止危機的措施。其中一些精英是全國唯一一批複蘇的人士：他們的利潤增加了。然而就業形式卻尚未恢複。

此外，許\多美國人的不安來源于逐漸擴大的收入差異。人們對這種長期趨勢所引起的經濟政治影響進行了廣泛的探討，但卻沒有處理這一問題，這表明精英階層對收入分配問題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過度相信讓市場來提供有利的結果。

事實上，美國政治中到處存在手段和目的不明確的現象。市場、監管框架以及公共領域投資是達到共同目標的手段。奧巴馬政府、政治和政策精英以及私有經濟的領袖們需要闡明，國內經濟政策和策略的目標是重建“全面的”經濟增長模式和就業模式。

可供選擇的政策選項並不簡單明了，也不清晰。政府需要有試驗新政策的決心、實幹精神以及積極性。但是奧巴馬需要把各自為營的、致力于討論政府的規模和角色的政治環境轉化為更具務實性、專注結果的日程表。

邁克爾-斯賓塞是紐約大學斯特恩商學院的經濟學教授，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美國增長與發展委員會主席。(皎宇 發自美國洛杉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