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經濟政策－欲速不達

研究員柯隆於《日經中文網》撰文談論日本經濟大勢，下為全文：日本央行黑田行長宣佈實施負利率以來東京股市一路下跌，2月9日日經平均指數更是大跌918點；雖然日元利率為負數，日元匯率衝上1年零3個月的高位達到114日元換1美元。我想這是安倍首相和黑田行長始料不及的。8日下午下班在地鐵裏偶遇一位日本財務省(部)的高官就隨便聊起日本經濟和負利率，因為是熟人所以此公毫不顧忌地坦率承認：安倍的心裏主要想修憲，所以急於在夏天參院大選前退出一個景氣高潮，於是對日本銀行施壓，這是日本銀行實施負利率的始末。這段描述得到日本經濟新聞有關報導的證實，實施負利率前3天黑田行長被喚到首相府參加一個經濟工作會議，會上會下安倍首相本人和財務大臣(部長)麻生都明裏暗裏要求黑田行長「有所作為」。3天後，日本銀行的政策會議上由黑田行長主動提出實施負利率，當時，9位政策委員中有4位反對，5位同意勉強通過。

實施負利率後的2天日本股市成上升之勢，似乎該政策奏效，但內行完全明白:好日子不長。俗話説欠債還錢，實施負利率後，人家(商業銀行)把錢存在央行還要交手續費(負利率)豈有此理。長此以往銀行就不成其為銀行。應該説黑田行長也有冤，原來是亞洲開發銀行的行長突然被提拔成央行行長，知恩圖報，當然不能不聽內閣總理的使喚。

安倍首相在經濟運作方面是一個外行，其政策當中優先程度最高的是修憲。要修憲，安倍的自民黨必須在眾參兩院獲得3分之2的贊成票。今年夏天參院改選，安倍政權如果要獲得大勝就要退出一個景氣的高潮。但同時有一個麻煩事就是安倍首相必須明確明年是否提高消費稅率，從8%到10%。只要是過日子的人當然不願意提高消費稅率，這是一個兩難的問題。在地鐵裏遇到的那位高官坦承安倍沒有空間提高消費稅率。那麼，具體怎麼辦?

具體的做法是夏天的大選提出一個難題要每個選民抉擇，反對提高消費稅率的投自民黨，同意提高消費稅率的不要投自民黨，這樣一來就掩蓋了事實的本質，修憲或不修憲。

但結果是事與願違，負利率的實施非但沒能改善投資家們對於景氣的預期，反而帶來了恐慌。本週一給日本首都圈的信用金庫協會講課，無論我怎麼説笑話都沒人發笑，都在低頭記筆記。我明白他們的心理，負利率首先打擊的就是中小金融機構。

但問題更嚴重的還不在於此，日本銀行實施了負利率，想要跳出來還不容易。我們不妨回顧去年美聯儲升息的過程，去年初夏開始，美聯儲就不斷放風升息，可每次都帶來股市動盪，一直到年底好容易邁出一步。而今後日本銀行要想擺脫負利率比美聯儲升息要難得多。

還是那位財務省的高官説的好：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黑田辭職。兩天前和幾個經濟分析師聊天，我説這下黑田可能歷屆央行行長中的worst 3(最差的3人)，沒想到所有人立馬表示:不，不，不，是最差的。由於和黑田行長有一面之交，不想太苛刻，但看到日本經濟的陷阱不能不説負利率是前所未有的失策。

現在是春節，日本大街小巷都可以碰到中國來的遊客，然很多日本人很擔心中國經濟減速會造成訪日中國遊客的減少。這幾天的日本經濟和日本股市讓人們擔心的不僅是中國經濟問題，可能更讓人擔心的是日本經濟本身。在經濟下滑的前景下，如果其首相仍然把工作重點放在修憲，而不是搞活經濟上，那問題可能就真的很嚴重了。

最後明確一點日本經濟的基本面其實有所改善，日元的匯率控制在115-120日元兌1美元，日本的出口製造業有充分的發展空間。旅日的外國遊客在日本消費對日本來説是錦上添花。如果眼下的景氣下滑最後造成危機的話，那不是市場的失敗，而是政府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