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攝影記者遭行刑式槍殺 首都避難未逃劫數 多處爆示威

數以百計墨西哥民眾周日遊行到首都獨立天使廣場，悼念在當地被謀殺的攝影記者埃斯皮諾薩，不少人戴上埃氏的面具表態。  圖片來源：香港明報

墨西哥知名攝影記者埃斯皮諾薩(Ruben Espinosa)上周五(7月31日)晚被發現慘遭行刑式槍殺，成為近10年來首名在首都墨西哥城遭暗殺的記者。該名記者來自黑幫勢力猖獗的州份，兩個月前因覺得生命受威脅而跑到被視為「記者避風港」的首都，詎料仍遭遇不測。消息傳出，觸發該國新聞界大示威，高呼「殺記者不會泯滅真相」，希望當局正視事件。不過，墨國過往涉及記者的命案多成為懸案，有記者坦言今次只是枉死名單增添一個名字。

香港《明報》綜合報導，時事雜誌Proceso的31歲攝影記者埃斯皮諾薩原在墨西哥韋拉克魯斯州(Veracruz)首府哈拉帕(Xalapa)生活和工作，6月初因感受到滋擾和生命威脅而逃到墨西哥城。他在上周五下午2時許最後一次與家人聯繫，當晚便被發現慘死。

案發現場為一個中產社區的公寓單位，配置閉路電視、兩重入口等保安，但沒有破門入屋痕迹。埃斯皮諾薩頭部和胸口各中一槍，雙手被綁，頭部曾受重創，顯然受過酷刑。屋內另有4名女受害人，包括3名住客和1名家傭，她們被強暴和受酷刑後遭槍殺。其中1名32歲死者是人類學家，在哈拉帕認識埃氏，在更早前因為感覺不安全而離開。另1受害者為18歲模特兒。

數百計記者和支持新聞自由的示威者周日在墨西哥城天使紀念碑前參加悼念埃斯皮諾薩和捍衛新聞自由、反暴力集會。他們懸掛起印有「殺記者不會泯滅真相」的橫額，獻上白花束。不少參加者背着相機，手持埃斯皮諾薩的照片或要求韋拉克魯斯州長辭職等標語。埃氏故鄉哈拉帕與全國第二大城市瓜達拉哈拉等地亦有類似示威。

認識埃斯皮諾薩的35歲攝記古鐵雷斯說，墨西哥城本被視為庇護國內其他州份記者免受暴行威脅的地方，埃氏遇害令這種想法已破滅。對於期望墨西哥當局有何回應，她聳聳肩無奈表示，恐怕埃氏只是「枉死名單又一個名字」。

埃斯皮諾薩曾為多份享譽的墨西哥時事雜誌工作，在Proceso任職了8年。他專長報導韋拉克魯斯州社會抗議活動，尤以反黑、抗議州長居多。他還經常參加示威，為遇害記者追討公義。他早前表示自己受到不明分子跟蹤、偷拍和滋擾，寓所受監視。

捍衛言論與信息自由的國際組織ARTICLE 19墨西哥分會在6月15日發表過一則關於埃斯皮諾薩的警報。對於墨西哥城檢察官周日表示會循性暴行、搶劫等方面調查案件，該會總監拉米雷斯怒轟，驅使埃氏離鄉別井的採訪工作與威脅才應是兇案調查的主要方向。他質疑當局蓄意漠視埃氏跑到墨西哥城避難的背景，把他到首都描述為「尋找工作機會」。

ARTICLE 19周日發聲明稱，埃斯皮諾薩之死標誌墨西哥記者所遇暴力升級﹕「他受到的威脅是公開的，他之所以被謀殺，是因為這個國家負責保護記者的政府沒有幫他。」 (接下頁)

[NT:PAGE=$]

「韋拉克魯斯州 沒有王法」為題的雜誌封面  圖片來源：香港明報

墨西哥著名偵查報導記者卡喬(Lydia Cacho)今年4月訪問英國時形容﹕「在墨西哥當記者不是一件工作，是一種使命，一種責任，從來不是犧牲，是反權勢而使生命過得有意義的一環。」埃斯皮諾薩生前便明知韋拉克魯斯州政府視偵查報導為禁忌仍然偏向虎山行，打「擦邊球」挑戰權貴，他曾拍一張州長特寫，以「韋拉克魯斯州 沒有王法」為題的雜誌封面，一度被阻撓發行：2013年他在採訪教師抗議政府的清場行動時遭警察毆打。

今年6月逃離韋拉克魯斯州前，埃斯皮諾薩已感覺危機四伏。他對網站SinEmbargo說，2012年在抗議州長杜瓦蒂(Javier Duarte)的學生示威中拍攝警員拘捕學生時，一名便衣警員曾經箍他的頸，警告說要是不想落得像在寓所暴斃的記者馬丁內斯(Regina Martinez)那樣的下場，就得停止拍攝。他又向ARTICLE 19表示，在多處留意到自己被人跟蹤和鬼鬼祟祟監視。他又見過有可疑男人站在寓所外監視。

埃斯皮諾薩推測韋拉克魯斯州有98%傳媒人受賄禁聲，州議員或州長會送出汽車、手機、電視、平版電腦等。拒受利誘的人會被調去採訪文化等較不敏感的活動，甚至喪命。他表明不信任該州任何政府機關，包括名為保護記者的委員會。

在他生前最後一次的錄影電視訪問裏，他說﹕「我們受不了什麼攻擊或恫嚇了，因為我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韋拉克魯斯是個無法無天的州。」

墨西哥一批攝影記者將相機放在地上，蓋上白色花朵和遇害同行埃斯皮諾薩的照片，悼念埃氏。  圖片來源：香港明報

根據無國界記者本年度新聞自由指數，墨西哥在180個國家和地區中排名第148。該國自2000年以來共有88名記者被殺，去年有5人，今年只過了7個月就已有7名新聞工作者遇害。當局處理記者命案時一般迅速否定新聞工作是行兇動機。美聯社指出，1992年迄今受懲處的殺記者兇手不到1成。

法新社指出，墨西哥充斥販毒暴行，近10年逾10萬人死亡，2.2萬人失蹤。政府雖然動用軍隊跟勢力強大的毒梟交戰，但未佔上風。一些地方官員又與毒販蛇鼠一窩，視揭露社會黑暗面的記者為眼中釘。

東部州份韋拉克魯斯對記者來說尤其危險。當地毒梟橫行，黑幫勢力滲透社會不同角落，記者容易淪為黑幫攻擊對象。保護記者委員會(CPJ)數據顯示，執政革命制度黨(PRI)成員杜瓦蒂(Javier Duarte)2010年底執掌韋拉克魯斯以來，該州有11名記者被殺，遠高於前幾任州長任內，未計埃斯皮諾薩。杜瓦蒂為此備受抨擊，但他在7月1日公開指摘「某些記者為犯罪組織工作」，他又向記者放話﹕「拜託，我請你們自我檢點。」

無國界記者指出，對記者來說，韋拉克魯斯是墨西哥最危險的州份，「好些記者因報道犯罪活動之類受監視、騷擾、恐嚇、毆打或殺害，當地政府卻意圖掩飾暴行程度……州和聯邦執法單位欠缺默契，嚴重損害調查和破案的機會」。

埃斯皮諾薩一名同樣任職攝記的友人說，埃氏曾三番四次向政府尋求保護，但不得要領，「我們如今幾乎無法工作，以前有罪不罰的謀殺案令我們陷入這種境地。我們的工作成為逼死我們的東西」。

資料來源：香港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