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用汽車總裁阿曼：無人駕駛時代終將到來

楊燕青 周艾琳

在新西蘭奶牛場長大，25歲時決定從新西蘭搬到紐約，從摩根士丹利(MorganStanley)再到通用汽車公司(GeneralMotors，下稱“通用”)，通用總裁丹·阿曼(DanielAmmann)上任一年多來，公司戰略幾經調整，全球汽車銷售量連續兩年創下新紀錄。

“盡管挑戰重重，但通用汽車仍然堅持以客戶需求為中心，不論是美國或全球各地都是如此。其中，中國市場增速更快，因此也擴大了我們的銷售紀錄。”阿曼在2015年瑞士冬季達沃斯論壇期間接受《第一財經日報》獨家專訪時表示。

2014年以來，美國經濟不斷復甦，但全球潛在增長率下降，歐洲經濟持續萎靡，中國經濟增速放緩。但通用仍為2015年制定了雄心勃勃的計劃，即2016年前在北美地區實現10%的業績增長，扭轉自1999年開始其歐洲市場的長期勢，並繼續保持在中國的利潤。

作為增長戰略的一部分，通用決定將旗下品牌雪佛蘭(Chevrolet)撤出歐洲市場，專注於歐寶(Opel)等品牌；將豪華車代表凱迪拉克(Cadillac)從底特律遷往紐約，建立新總部，以期加強其在高端消費群體中的競爭力。

除了經濟環境的挑戰，日新月異的技術革新也對汽車行業拋來“戰書”。日趨成熟的Google(谷歌)“無人駕駛汽車”、Uber(優步)打車軟件，這對通用而言究竟是合作機遇還是威脅？

“我們認為無人駕駛時代終會到來……競爭與合作並存，誰最終勝出取決於客戶關係，因此通用一直倡導以客戶為中心。”阿曼表示，通用向來相信行業將發生巨大改變，因此無法避免新對手的加入，用戶無疑也希望嘗試新的體驗。

或許阿曼幾年前的一句話便可解釋他此刻的這份從容與自信——“機會就那麼來了，我抓住了，可根本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戰略調整確保未來增長

第一財經日報：通用汽車公司2014年全球銷量達990萬輛，同比增長兩個百分點，並實現了連續兩年創紀錄。在整個行業不景氣的大背景下，實現這一增長的秘訣是什麼？

阿曼：實現增長的秘訣主要包括兩方面。其一，如果你看一下J.DPower進行的相關客戶滿意度調查，通用遙遙領先。在過去4~5年，我們注重健全完善汽車經銷商網絡、強化經銷商培訓，確保經銷商和我們對客戶的服務目標一致。其二，我們的每一項決策都以客戶為中心，設身處地為客戶想，這改變了許多公司行為。

盡管2014年挑戰重重，但通用仍然堅持以客戶需求為中心，不論是美國或全球各地都是如此。其中，中國市場增速更快，因此也擴大了我們的銷售紀錄。今年，汽車行業會繼續擴張，但增速會較前放緩，這與全球經濟放緩也有關係。

日報：通用制定了雄心勃勃的業績目標，即2016年前在北美地區實現10%的業績增長，扭轉自1999年以來的歐洲市場的長期勢，盡快實現盈利，並繼續保持在中國的利潤。鑒於當前歐、日和新興市場經濟體增速放緩，通用是否仍維持此前的增速預期？

阿曼：今明兩年的經濟形勢與我們制定目標時的預期一致，我們有信心實現上述目標。

盡管中國經濟放緩，其汽車市場在高速增長后有所放緩，但中國的汽車行業不斷成熟。幾年前更多的是首次購車，而近幾年改善型用車需求增加，尤其是一二城市，購車的結構也有所改變，豪華車和SUV(運動型多功能車)的需求增加。

總體來看，隨中國市場日趨成熟、對於高端車型的需求增加，通用的銷售利潤仍會保持穩定。

盡管歐洲經濟情況不佳，我認為只有在配套改革到位的前提下，歐元區QE才會發揮作用，但通用仍相信能夠實現2016年的歐洲市場目標。

日報：你上任一年多以來，通用發生了諸多改變，例如將雪佛蘭撤出歐洲市場，轉而專注歐寶品牌，等等。這是出於什麼戰略考量？

阿曼：此舉旨在精簡業務，將我們的資源集中在發展歐寶上，擴大其優勢，因為歐寶在歐洲市場較為成熟，而雪佛蘭的加入使得兩者出現競爭和重合，因此我們做出了這一決定。相較之下，通用在中國的戰略佈局主要包括三個品牌：凱迪拉克、別克和雪佛蘭，三者都有非常明確的定位。

目前，歐寶的市場份額不斷擴大，今年處於過渡期，我們相信歐寶今后將擴大業績增速，預計其單獨增速將大於兩者之和。到2020年，我們希望歐寶能成為歐洲第二大汽車品牌。

日報：此外，通用汽車旗下的凱迪拉克品牌從底特律遷往紐約，建立了新的總部，這一動作背后的動因又是什麼？

阿曼：凱迪拉克是一個豪華車、奢侈品品牌，豪華車業務自然與主流業務不同，客戶的需求也不盡相同，因此我們希望能夠專注於提升凱迪拉克品牌的影響力，加強其在高端消費群體中的競爭力。由此，我們也需要選擇一個獨立的地標來加速轉型，而紐約是高端奢侈品的中心地標，有助於向市場表明凱迪拉克的品牌地位和獨立身份。

無人駕駛時代終將到來

日報：去年以來的油價下跌對全球經濟和不少行業而言是件大事。對於通用和整個汽車行業而言，如何評估油價暴跌的影響？這對於電動汽車或混合動力車的發展有何影響？

阿曼：短期而言，油價下跌對於汽車行業是利好，因為用戶可以省下不少油錢，這無異於減稅。長期而言，監管者不會放鬆對汽車排放量的監管，因此我們需要發展科技來達到排放標準，而這終將提升汽車生成本。如果油價長期處於低位，用戶是否願意為成本更高的節能車款買單？這是我們在長期需要考慮的問題。不論如何，汽車電動化都是今后的大趨勢。

日報：通用對於電動汽車和混合動力車的投入在怎樣的規模？

阿曼：通用汽車在這方面的投入很大。此前，我們推出兩種新型電動車，其中一個是混合動力車，配有汽油引擎和電動馬達混合動力裝置；另一種是純電動汽車，一次充電的續航里程長達200公里，售價約為30000美元。

日報：今后的10到20年后，電動汽車和混合動力車的發展前景如何？

阿曼：現在判斷還為時過早，這將取決於油價和監管，不過我們都已經做了超前規劃。盡管中國、美國、歐洲市場的監管標準不太相同，但我們所用的核心科技理念是共通的。

日報：第三次工業革命、工業4.0等概念目前備受追捧，這又將如何影響整個汽車行業？

阿曼：我們的業務將在將來五年發生很大改變，通用在中國將提供4GLTE網絡接入服務的車型。它或許預示一個全新的汽車時代即將來臨，通過內置4GLTE設備，我們得以重塑車內移動體驗(汽車變成高速無線熱點，使乘客能夠將自己的各種設備連接汽車自帶高速WiFi)。這是未來業務的重要部分，有助於強化我們同客戶的關係。

日報：谷歌等公司已經推出了無人駕駛汽車，並在不斷完善相關技術，你對此如何評價？是否將與其建立合作？

阿曼：我們認為無人駕駛時代終會到來，不過會有幾種體現方式。無人駕駛其實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真正的無人汽車，另一種則是像Uber這樣的叫車服務。

雖然Uber仍是有人駕駛，但對於乘客而言，只要一鍵叫車，車便會出現在家門口，無需再自己動手“操盤”。此外，Uber倡導的拼車理念會成為一種真正的文化。比起購買一輛車、支付購車費、停車費、車險，每月可能也就用幾次，拼車可能是更為有效、經濟的用車出行方式。消費者的需求將決定時代的最終走向。

日報：你是否擔心Uber和谷歌等高科技公司會搶奪通用等汽車行業的市場份額？你認為谷歌和Uber是合作伙伴還是對手？

阿曼：這兩種感覺(競爭與合作)並存，誰最終勝出取決於客戶關係，因此通用一直倡導以客戶為中心。我們相信行業將發生巨大改變，因此無法避免新對手的加入，用戶也無疑會生新的需求，希望嘗試新的體驗。一切在未來幾年便知分曉。

日報：你加入通用后，是否加大了對於研發的投入？

阿曼：是的。今后幾年，通用將繼續加大生和研發的投資。

關注用戶隱私和數據一致

日報：你到通用已經一年多了，從一位投資銀行家轉型到所謂“傳統業”，你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阿曼：進一步加強對於客戶的關注，真正理解他們的需求，甚至包括潛在需求，並確保在第一時間滿足這些需求。

日報：和金融危機几乎同步，美國的汽車業經歷了生死考驗，目前，整個汽車行業正在得以重生。經歷了這一切，你是否認為汽車行業的基因已經有所改變？

阿曼：是的。此前，我們並沒有意識到客戶是整個行業的核心，只是聚焦品和生製造本身，並理所當然地認為客戶會購買我們的品，而未充分考慮客戶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日報：底特律是美國汽車之都，但金融危機后發生了諸多重大變化，通用在底特律扮演了怎樣的社會角色？

阿曼：我們希望改善社會，促進就業，隨通用不斷髮展，我們所在的社區也會越發繁榮。我們認為有義務來承擔社會責任，通用希望將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日報：一段時間以來，在華的跨國企業抱怨日子不好過，通用對此有何感受？

阿曼：過去20年來，我們在中國的業務增長很快，我們和上海汽車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形成了緊密的合作關係，這促進了通用在中國的發展。今后，通用會繼續在中國擴張，中國是我們在全球最重要的市場之一，通用將積極參與到中國的未來圖景之中。

日報：中國在2016年將成為二十國集團(G20)領導人峰會的主辦國，屆時二十國工商峰會(B20)也會舉辦，你認為政府應該如何通過B20促進就業和增長？

阿曼：中國應該更加注重用戶隱私和各地數據使用的一致性。例如，歐洲高度關注用戶隱私，因此對於用戶數據的使用有很大限制，不能在其他國家或地區使用，而不同國家的體制和規章各不相同，這對我們的服務形成障礙。如果一致性加強，就能有效減少成本。

日報：《華爾街日報》對你的描述是，一個生於新西蘭乳牛場的金融奇才(阿曼曾任摩根士丹利董事總經理、通用首席財務官)，你如何看待這一評論？

阿曼：這個描述十分精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