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美國總統啟動核武時

請聽葉柏毅製作的新聞專題：當美國總統啟動核武時

美國總統川普的隨性、善變與不可捉摸，外界在這一年當中，應該是點滴於心，歷歷在目；像是他擅自稱北韓領袖金正恩叫「火箭人」，以及聲言要毀滅北韓，或是為了以色列，逕自退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等，都讓外界普遍認為，川普就是一個「外卡總統」（a wildcard president）。在英文當中，「外卡」有「出乎常人意料」，「無法用常理預測」的意思。川普最新的驚人之舉，就是要正式承認以色列首都是耶路撒冷。這是多少年都沒人敢碰的敏感問題，川普就敢捅這個馬蜂窩。而早在川普當選的時候，大家就在擔心，美國做為世界最大擁核國，要總統哪天一個失心瘋，按下了核武按鈕，大家就不用擔心世界末日到底什麼時候會來了。而在川普與金正恩相互叫陣，用語越來越激烈的情況下，大家並不擔心金正恩，非常比較擔心川普，怕他哪天一個心情不樂意，就貿然按下了核武按鈕。美國國會也開始研究，是否應該分散美國總統可能單獨下令啟動核子武器的風險。究竟，川普能不能如此輕易地按下核武按鈕呢？

先說明一下，美國總統如果決定啟動核武，要經過哪些程序。美國的「核武密碼」，是藏在一個手提箱裡。先前在川普當選，政權交接的時候，相信不少人都看到這個被暱稱為「核武足球」的大型黑色手提箱。其實，「核武按鈕」只是大家的想像。事實上，這個「核武足球」裡存放的，是幾份重要文件，包括美國核武器的總量、部署地點、發射路線，核武機密基地名單，發動核武攻擊之後的緊急應變程序，以及被暱稱為「小餅乾」，確認總統身份的密碼認證卡。

理論上，美國總統不能片面啟動核武，只有在美國受到核武攻擊的時候，總統可以決定，是否要採取核武還擊。如果美國遭到核武攻擊，那麼軍方會在 25 分鐘之內，向總統報告攻擊規模，以及核彈可能目標。而美國總統會與國防部長共同做出是否使用核武的決定，這就是所謂的「雙人決定法則」。一旦決定要啟動，那麼兩人就會授權參謀首長聯席會議主席，啟動核武反擊。理論上，在啟動核武反擊程序之後，美國總統會立即前往機密處避難。

不過，這只是理論上的程序，現實上，美國目前並沒有任何法律，規範總統動用核武，也沒有分權制衡措施。然而，若真的要對此制定相關法律，也有實際的難處，因為美國如果一旦真的受到核武攻擊，美國是否要反擊，以及如何反擊，是在幾分鐘之內，就必需要做決定的事，而後果則是無法想像的，因為從來沒有發生過；而且一旦發生，恐怕也不會像世界大戰一樣，歷史會再給人類一次反省的機會。所以，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但美國國會目前確實正在慎重思考，要如何規範總統使用核武反擊的問題。

不過，美國參議院在日前一場聽證會中，質疑「雙人決定法則」的可行性。因為雖然理論上，要在總統與國防部長兩人共同決定之下，參謀首長聯席會議主席才有權下令啟動核武；不過，只有總統才有權開啟「核武足球」，並且取得發射核彈的密碼。而在美國當前，國防部長是總統閣員的情況下，如果總統執意要動用核武，但國防部長不同意，那麼總統可以撤換國防部長，並且啟動核武。因此，「雙人決定法則」實際上很可能無法運作。美國總統還是有單獨啟動核武的可能。因此，聯邦參議院外交委員會認為，在核武危機日漸升高的情況下，美國不能再假裝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而應該訂定具體可行的法規，以預防未來的不測風雲。

而目前的爭執焦點在於：一旦美國遭受核攻擊的情況發生了，那麼軍方到底要不要聽話。理論上，根據美國的「戰爭授權法案」，美國總統出兵，不需要經過國會同意。同樣地，前面略述的核武啟動程序中，美國總統如果真的要啟動核武，也不需要通知國會，這讓國會，至少是目前的美國國會，很不放心。在這場關於啟動核武可能性的聽證會當中，聯邦參議院要求，一旦總統決定動用核武，至少也有要相當的反制措施，以避免「極大的遺憾」發生。不過這也很可能是不切實際的擔憂，主要原因在於：假設美國遭到核武攻擊，那麼是不是決定要用核武反擊，反應時間是很短的，最短可能只有三十秒；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講所謂的層層節制，那麼還沒等節制完全，可能整個美國都沒了。共和黨籍聯邦參議員魯比歐也認為，美國的總統制，就是要讓總統，在國家危急的時候，有能力立即回應。在非常時刻，美國只能選擇「相信總統」。而主管美國核武的美國「戰略司令部」司令「海頓」將軍，也在一場軍事論壇中指出，即使美國目前，沒有明確規範總統使用核武時機，不過在國際間的「武裝衝突法」中，明訂了戰爭的四大原則，包括「必要原則」、「區分原則」、「比例原則」，以及「不造成不必要苦難原則」等；而這些原則，都有明確定義。如果總統的命令，不符合這四項原則之中的任何一項，他都會拒絕執行。海頓將軍甚至說，他可不想因為執行非法命令，未來被當成戰犯處理。然而，海頓將軍的說法，並不能解除外界的根本疑慮，那就是：不管軍方願不願意執行總統的命令，但做為三軍統帥的總統，可以隨時換人，然後繼續做他想要做的事。

因此，是否要制衡美國總統啟動核武的權力，目前看來，確實是個難題，川普在剛上任之後，第一次在白宮接受媒體專訪時表示，當官員把核武密碼相關事宜向他報告的時候，他深深感到那是一個「非常嚴肅的時刻」，在接收到核武足球的時候，他內心也感到非常害怕，並且責任重大。他說，外界質疑他對於使用核武時機的判斷能力。他只說，一旦有需要，他有信心「在適當的時候，做正確的事」。而目前為止，在沒有討論出一個最為各方都能接受的結果之前，美國是否要動用核武，也只能依靠總統本人的人格與判斷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