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第35任商務部長：針對中國投資的歧視不應該

葉慧

與卡洛斯·古鐵雷斯(Carlos M. Gutierrez)在任期間的情況相比，如今中美雙邊摩擦程度，更加激烈。

10月14日，美國國會緊急啟動針對華為和中興公司的第二輪調查；與此同時，上周美國商務部針對中國光伏企業的“雙反”終裁剛出爐，一家名為Solyndra的美國光伏公司對中國三大光伏企業提起反壟斷訴訟，欲索賠15億美元。

“任何針對中國投資的歧視都是不應該的……這些‘噪音’或會逐步發展，也會漸漸過去。”古鐵雷斯表示。14日，他在紐約全美華人金融協會(TCFA)第18屆年會間隙接受本報專訪。

古鐵雷斯是美國第35任商務部長，在任期間曾經歷過中海油收購優尼科失敗。2006年曾到訪中國，磋商美國貿易逆差等問題。目前他擔任花旗集團副董事長。

他認為，任何針對中國投資的歧視都是不應該的。任何一個反傾銷案的結論，必須建立在一系列公開透明的數據基礎之上，以便於遭遇指控一方了解原因。

世行不久前的一份報告稱，如果中國出口保持目前的增速，就容易走日本的老路，遭遇其貿易伙伴的保護制裁，可能在 2030年之前引發不可控的貿易摩擦。

對此，古鐵雷斯不置可否。但他批評美國政府當下的政策不夠進取，暗示就業壓力導致政府不願過快開放自由貿易市場，容易滋生貿易摩擦。

不應投資歧視

《21世紀》：2008年你親身經歷過大選期間的種種事件，如今看到美國商務部針對中國光伏企業的“雙反”制裁、美國國會針對華為等公司緊急啟動第二輪調查、中國三一重工關聯企業購買風電場被拒……這些事件，您如何看？

古鐵雷斯：這些事件的出現，不應該僅僅出於政治目的。出台這些決定的過程必須是透明的，任何一個反傾銷案的結論，必須建立在一系列公開透明的數據基礎之上，這樣，遭遇指控的一方也可以了解到原因。我不認為在大選季，這些事件可以簡單地被用來作為選舉戰術工具。

《21世紀》：所以你認為，這些事件在大選前後逐一發生，僅僅是時間上的巧合？[NT:PAGE=$]

古鐵雷斯：對此我不願評論太多。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這些事件究竟怎麼發生，在何時發生，都必須遵守相應流程。不可能因為其他原因，在法律系統之外決定事件的發展和結果。我必須強調，這一系統必須是透明的，向所有人公開。

《21世紀》：但是這一系列事情直接造成了嚴重後果。你是否擔心，這些事件會造成中國企業對於美國市場的消極印象？

古鐵雷斯：我希望不會生消極印象。人們如何看待華為一案，我並沒有把握。但是在該案中，我從未聽聞美方有任何對於中國企業的歧視性聲音。

當然，如果現任政府內部有一種觀念，認為中國的華為挑戰了美國的國家安全的話，我目前不在政府內閣之中，並不清楚其中細節。但是我認為，任何針對中國投資的歧視都是不應該的。

另一方面，中國企業要在美國投資，必須遵守和其他海外投資一樣的條件和規則。

《21世紀》：對於中美兩國的光伏“雙反”爭端，你覺得訴諸WTO的可能性有多大？

古鐵雷斯：對於光伏“雙反”案，即便一方要訴諸WTO，也並非想起訴就可以起訴的。按照WTO規定，必須通過一系列測試，才能決定是否受理。美國曾經有過一些訴諸WTO的請求，後來被駁回的先例。還是同樣一個問題——訴諸WTO的過程，也必須是透明公開的。

對話是優先辦法

《21世紀》：目前我們看到，在中美投資摩擦之中，美國海外投資辦公室(CFIUS)起到的作用很大。尤其是針對有或懷疑有中國官方背景的投資，CFIUS十分謹慎，一切都以“國家安全”為由考慮。對此您怎麼看？

古鐵雷斯：CFIUS只是針對可能有國家安全風險的投資案。事實上目前真正被CFIUS拒的投資案屈指可數。

在我任商務部長期間，曾經歷過中海油收購優尼科失敗。但我清楚了解，當時真正使得中海油失敗的，不是國家安全相關障礙，而是由媒體、國會以及其他方面的“噪音”，使得中海油最終放棄收購。

這不是好事。中國投資對美國經濟有利。曾經美國對日本的投資與貿易也十分緊張。我相信，這些“噪音”或會逐步發展，也會漸漸過去。但我們的“底線”是：美國歡迎中國投資，現在是投資的好時機。[NT:PAGE=$]

目前我在私人領域工作，我們也努力在吸引中國投資，幫助美國提高就業。

《21世紀》：和四年前的總統大選期間相比，現在我們聽到的“中國話題”，不再僅僅是匯率操縱，而是貿易和投資摩擦升級。你認為下一個在美國政治圈會被重點提出的“中國話題”，會是什麼？

古鐵雷斯：實際上這幾年的“中國話題”，仍然相似。美方擔憂的事情不外乎以下幾個：智慧財產權、非關稅壁壘、匯率問題等貿易領域相關話題。

《21世紀》：但看來雙方似乎仍沒找到一個好辦法？

古鐵雷斯：關鍵在於，我們應該通過對話來解決這些問題。如果對話不奏效，那麼中美兩國都有自己的法律可以依據，同時我們還有WTO爭端解決機制可以訴求等。但解決這些問題的優先途徑，是通過對話。

需達成更多自貿協定

《21世紀》：作為布什政府期間的美國商務部長，你曾經領導一個多樣化的內閣機構，專注於促進美國出口。如今奧巴馬政府提出到2015年美國出口倍增計劃，你如何評價？

古鐵雷斯：我認為美國政府需要和更多的國家達成自由貿易協定。目前，針對促進美國出口而開放市場的行動還不足夠。我們需要更多行動，和全世界其他國家進行自由貿易協定的談判。在這一點上，我不認為美國足夠積極主動。

《21世紀》：我們注意到，美國與韓國等國家的自由貿易協定談判進行了很久。

古鐵雷斯：是的，目前這一協定已經得到了美國相關機構的批准，但是這已經是在雙方簽訂該協議的三年之後了。和哥倫比亞以及巴拿馬的協定也是如此……我們浪費了太多時間。

《21世紀》：你怎麼看待耗時長久的跨太平洋伙伴關係(TPP)的談判？

古鐵雷斯：從美國開始加入談判以來，已經過去了5年，目前我們的確看到一些進步，比如墨西哥等國將要加入談判過程等。但關鍵的問題是，談判的進程必須加快。[NT:PAGE=$]

一個有意思的事情是，目前美國唯一正在進行的自由貿易協定談判就是TPP了，而實際上我們應該做得更多：促進更多的雙邊自由貿易談判以及地區性的自由貿易談判。目前全世界大約有100個左右的(自由貿易)協定正在談判中，但美國正在進行的只有TPP這一個。

《21世紀》：為什麼美國對開放貿易不夠熱衷？

古鐵雷斯：或許部分出於政治上的考慮。但我認為，美國應該把貿易放在一個更加優先的位置上。

目前政府中可能有一種擔憂：認為自由貿易協定的談判，將影響到美國本土的就業情況。但事實卻正好相反：實際上，在出口行業工作的人們所獲得的收入超過其他勞動力。對於美國來說，貿易與市場開放永遠是有利的。

同時，我建議總統應當從國會獲得貿易促進授權(trade promotion authority)，有權掌控貿易談判。這樣國會就僅僅擁有支持或反對的權利，而不會深度介入自由貿易談判中，一夕之間改變談判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