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在全面增值稅時代的政策取向

安邦咨詢授權和訊網智庫發布 本文作者是安邦咨詢高級研究員賀軍

從5月1日開始，「營改增」在國內全面推開。財政部部長樓繼偉稱，全面推開營改增試點後，增值稅中央與地方分享比例要做合理適度調整，總的考慮是在保持現有中央和地方財力格局總體穩定的情況下，制定增值稅中央與地方分享的過渡辦法。這意味着，中央與地方政府如何分享約5萬億元增值稅，可能會有新說法。此前增值稅中央與地方分享的過渡辦法給出的劃分比例是50∶50。

國內圍繞營改增的爭議不斷，不過大多數爭論還是圍繞央地稅收分享比例問題，以及企業是否能夠享受到減稅的好處。不過，從微觀角度來看問題可能說不清楚，每一個單位都有各自的特殊情況，因此不容易給出整齊劃一的清晰答案。但從宏觀角度看，營改增則對社會發展有重大意義。安邦智庫（ANBOUND）首席研究員陳功指出，營改增的全面推開，表明中國的財政已經開始面向消費了，從過去的制造業、工業等重點領域轉向了衣食住行等服務業。

中國近幾年實體經濟環境不好，尤其是傳統制造業發展低迷，處境慘淡。比如武鋼這樣的國企，2015年全年虧損75億元，成為A股新晉的「虧損王」，一年虧掉了六年的利潤。這樣的國企，對政府財政已經不會有什麼貢獻。這種情況下，政府的稅收怎麼辦？因此，財稅政策只好轉向更普遍的領域和群體，也就是人人必須要有的，無論經濟好壞都要做的事情上面來，這就是衣食住行，即便在經濟危機中，人們也有衣食住行的需求。因此陳功指出，從宏觀上看，營改增就是中國的一種轉軌。

不過，這個轉軌是個復雜的系統過程，遠不是一紙文件出台那麼簡單，政策執行時更不能看得太簡單。比如餐飲業，如果按照增值稅來征稅，它的原材料一般是沒有進項抵扣的，或是很難有進項抵扣的。你從農民手里買點白菜、蘿卜，怎麼向農民要進項稅？因此，餐飲業很可能會出現成本大增的情況。類似的問題還會影響酒店業等行業。此外，過去能夠享受的免費服務，今後老百姓(603883,股吧)恐怕也難享受了，因為在普遍的增值稅制下，不是說免費就免費的，你免費了，國家還是要對服務業征稅的。營改增還會改變調整部分服務業的業態和產業鏈。安邦咨詢研究團隊在實地調研中就了解到，有物流服務平台公司已經開始提供服務——將下游的個體車隊集中注冊為小微公司，而且能向上游企業開出增值稅發票，平台公司以這種「增值服務」來增加平台對上下游公司的粘性。

對於這個有重大影響的稅制調整，陳功也提醒到，如果營改增沒有充分考慮這些因素就開始推行，可能會把事情簡單化。國內市場可能需要一段不短的過程和時間，才能逐漸適應營改增，相關政策的執行才會逐漸完善起來。不過客觀來看，從宏觀大局上看，既然財政瞄准了消費，其他的方面遲早會逐漸跟上的。

就經濟發展而言，增值稅的全面推廣也意味着消費時代的來臨。在投資和消費之間，中國長期以來熟悉和重視的都是投資，中國從中央到地方，各級政府搞起投資來都駕輕就熟，但對於如何刺激消費、如何完善消費環境，如何建立消費社會？我們的政府實際上是相當陌生的。2015年全年，國內最終消費支出對GDP增長的貢獻率達到66.4%，同比大幅提高了15.4個百分點，成為拉動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消費的對經濟的突出拉動，相信讓政府感到了一些意外。

陳功強調，在投資和消費之間，消費是經濟的龍頭，而投資並不是！限於篇幅，這里難以展開解釋理論問題，但簡單而言可以這樣看，如果消費的成本一增加，就要求企業多發工資，繼而要求企業增加利潤，那企業怎麼辦呢？只能擴大再生產，否則就會倒閉。這個簡單的鏈條，就顯示了消費的龍頭作用。與投資主導型經濟相比，消費拉動把決定權交給了企業，交給了市場。

要強調的是，上述認識在宏觀政策領域非常重要，如果不知道其中的經濟內涵，則會在政策方向上犯錯誤。最直接的錯誤，就是在已經轉型的情況下，將拿到的稅收用於再投資。這將是一種導致經濟分裂的政策，最後也會倒過來使得稅收體制不可持續，瀕臨崩潰。

因此，全面理解「營改增」的影響，把握住全面增值稅時代的政策取向，對於政策部門和市場都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