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亨看世界─右意再起

墨索里尼 (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意大利獨裁者「領袖」墨索里尼雖已去世 70 年，但他仍未真正消失，許多意大利民眾每年都掛上他的肖像月曆，人們對他的信仰仍深植民間。許多意大利人仍認為，這個法西斯獨裁者是個值得尊敬的人物，這一點則被如貝魯斯科尼等的政治人物所利用。

看不出軍旅疲憊，他的手以法西斯敬禮式高舉，在每個報攤、書店，「領袖」墨索里尼在意大利受歡迎的程度，從月曆就可見一斑。這個月是戴著鋼盔的圖片，下巴向前挺出；下個月是手持羅馬短劍，但那著名的下巴仍然引人注目。他英勇的圖像年復一年存在，有些彩色、有些黑白，有些還伴隨著法西斯的反萬字符號。

當外國遊客看到這些公開歌頌他的月曆時，大都非常驚訝。即使已是 2013 年的今天，在墨索里尼的家鄉仍然有一群死忠支持者。他們展現支持的方式遠超過購買月曆，而是有整套的墨索里尼儀式。

位於意大利北部，艾米利亞羅馬涅 (Emilia-Romagna) 大區中的小村莊 Predappio，人口數只有 7000 人，一般來說不會是觀光客想遊訪的地點。但這兒是打造法西斯的「領袖」，也是備受「元首」希特勒崇敬的墨索里尼出生地。

過去這個小村莊叫做 Dovia，但墨索里尼改變了這裡，他重建它做為法西斯示範城市，並重新命名為 Predappio。1945 年，他被逮捕、處決示眾之後，也被運回此地，和整個家族同葬。

■ 懷舊紀念

來到墨索里尼家族墓穴參觀的年輕人，一定都要拍張紀念照。慰問留言簿上寫著不少讚美辭句，甚至說他是「唯一的神」，也有一些參觀者舉起右臂，來個「羅馬式敬禮」，但看起來，跟納粹手勢並無不同。

每年有數十萬遊客來到 Predappio，塞滿了主要街道上的酒吧、餐廳、紀念品店。紀念商品琳瑯滿目，有拆信刀、煙灰缸、紀念幣、服飾、咖啡罐、葡萄酒、啤酒杯，或是刻有勵志警語的打火機。此外，還有反萬字旗、徽章，和38公分高、一座 45 歐元的銅製「領袖」胸像。

這裡也賣希特勒的胸像，不過小一點，只有 16 公分高，而且特價 15 歐元。許多德國新納粹人士都把握機會大買特買，一瓶 3 歐元、瓶蓋上有希特勒圖樣的啤酒也沒放過。(接下頁)[NT:PAGE=$]

大部分意大利人對這些納粹懷舊之物都會迴避，因為這在國家歷史上留下不光采的回憶。而在 Predappio 賣得最好的紀念品上面則寫著「希特勒是罪犯，而墨索里尼是英雄。」

■ 集體壓抑的過去

雖然他們崇拜墨索里尼，卻不表示意大利人希望國家重回法西斯之路；即使是會遠道至 Predappio 一遊的人，或家裡掛著「領袖」月曆的人，都不會把票投給極右政黨。他們投的是貝魯斯科尼所屬的自由人民黨 (PDL)，或其他中間偏左的政黨。Predappio 市長則多年以來都是左派人士勝選。

許多意大利人談到墨索里尼盡是讚美，認為墨索里尼任總理時政績斐然，比如在他治下各地都設立了郵局、他整治了托斯卡尼東南方沼澤並鋪出道路等等。而最常被提及的，則是他讓意大利火車非常準時。

不過這些對「領袖」的讚美都只是空話。意大利人對獨裁時期的歷史所知甚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知半解的溢美之辭。相對於德國的戰後去納粹化時期，他們花了十多年矯正歷史認知，這個話題仍在公眾論述中占有重要地位；意大利從未真正面對法西斯的那段歷史。

戰後不久，意大利的法西斯分子發現，社會很快又接受了他們。在全球與國家對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的掙扎之中，他們是最有力的聲音。墨索里尼年輕時，也曾接受英國和法國情資單位的援助。

與其努力矯正過去的事，意大利人直接選擇不去想。衣索匹亞人被芥子毒氣攻擊？他們會回答「沒聽說過」或「我忘了」。對阿爾巴尼亞和希臘發動攻擊？「不知道有這件事。」

墨索里尼在 1938 年實施的種族法、意大利與德國希特勒一起介入西班牙獨裁者佛朗哥所發起的內戰、放逐與處決人質……這些關於意大利法西斯時代的歷史片段，都被輕描淡寫帶過。

當德國在二次世界大戰的罪行，被意大利人認為是罪大惡極，自己國家的越界行為，卻被看做是小事一件。就像貝魯斯科尼把過去驅逐異議份子到偏遠村落的行為，稱之為「只是被送去國內度假」。(接下頁)[NT:PAGE=$]

■ 重回右路

貝魯斯科尼成功地繼承了戰後的選擇性淡化記憶之路。當他在1990 年代早期踏入政壇時，他需要法西斯殘黨來打進主流圈，因此將他們塑造成社會可接受的形象，不但和他們聯盟，也把他們引入自己的內閣。

前生活部長Mirko Tremaglia，吹噓自己曾支持新納粹傀儡政權意大利社會共和國 (Repubblica di Salò)，但它只存在了兩年 (1943-1945)，之後與墨索里尼的共和法西斯黨合併。擔任通訊部長時，現任自由人民黨議會領袖 Maurizio Gasparri 宣稱他的目標是推動右派文化，以終止左派看法在學校和公共廣播機構 RAI 一面倒的聲音。

但貝魯斯科尼和他的好夥伴們很難再把意大利變成右翼國家。後法西斯的國家聯盟黨 (Alleanza Nazionale) 已經分崩離析，也不再有政治影響力，極右小黨數目也少。貝魯斯科尼所培養的右派，是巨大又平凡的法西斯主義。

然而，正是這平凡的法西斯主義讓極右邊緣的團體有勇氣公開面對大眾，而且常常伴隨著暴力。而自稱是法西斯分子對來自英國的球迷拳腳相向，或是揮舞著煙幕彈在學校抗議刪減教育預算的新法西斯分子，可能將是貝魯斯科尼任期內獨有的特殊景觀了。(文：黃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