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車經濟學

文／林讓均、陳育晟、蔡立勳

2019 年是充滿挑戰的一年！全球進入末班車經濟，各界預測景氣趨緩落地，若壞消息蔓延，台灣恐將陷入經濟成長「保 2」殊死戰。尤其面對四個急下彎風險，我們該如何逆境求勝？而 2019 年的十大關鍵字，包含選舉、裁員、貿易戰、資安等，深刻影響各國政經情勢，身為地球公民，你有責任要了解。

《遠見雜誌》也特地整理出 2019 年不可錯過的十大關鍵歷史時刻，包括歐元區的重大紛擾、印度及印尼領導人選舉、五四運動 100 週年、柏林圍牆倒塌 30 週年等，帶領讀者聚焦國際重大議題！

此外，我們必須關注 2019 年產業最新脈動，不少產業風雲變色。中國大陸咖啡品牌瑞幸、共享旅館 Airbnb，都靠著破壞式創新，逐步威脅星巴克與傳統旅館地位。還有哪些產業起落與你我息息相關？《遠見》有深入報導。

2019 年剛拉開序幕，說完「新年快樂」之後，即將迎來什麼樣的景氣？

時間倒回 2018 年 11 月，當時「施羅德投資」舉辦年度投資展望記者會，一如往年回顧前一年度的十大預測命中率。

「答案是 50％！」特地飛來台灣參加投資論壇的施羅德投資亞洲多元資產投資團隊主管布萊納（Patrick Brenner）揭曉答案。

全球經濟準備降落 「三中低」時代來了

布萊納連續四年來台發表未來一年投資預測，當 2017 年底預測 2018 年時，原是一片看好，好局面的確延續到 2018 年 10 月全球股災發生前，最後一季才讓前十個月的獲利紛紛回吐到剩下 1～2％，勉強維持正報酬，讓「『全球股市正報酬』的預測，勉強算是對的」。

但景氣在 2018 年第四季陡變，令人措手不及，全球股市報酬在年終轉負，MSCI 世界指數約為 - 10％。

也因此，有別於 2017 年終「金髮女孩經濟」的樂觀氣氛，2018 年終的各大投資展望記者會上，大多烏雲罩頂， 紛紛對 2019 年的股、匯、債市全面下修，就連總經與投資專家都心懷忐忑。

若壞消息持續，台灣恐怕陷入保「2」挑戰。

「我曾形容 2018 年台灣經濟是沒有蟹黃（內需）的大閘蟹，但 2019 年可能連大閘蟹都沒有了（指連外貿都不振）！」台經院景氣預測中心主任孫明德笑說，景氣趨冷，大家可能要多喝一點「蜂蜜檸檬」來暖身子，但不只台灣，全球經濟恐怕都要降落，關鍵只在於「硬著陸」或「軟著陸」。

全球景氣將進入「新常態 2.0」

2019 的景氣，真的變了？《遠見》記者在 2018 年底參加超過 15 場台灣各界舉辦的總經與投資展望說明會，發現國內外專家與學者，都有一個共識：「2019 年逐漸步入全球經濟的轉折點，從繁榮期走向衰退期，在這過程中，市場將會非常震盪！」

國泰投信全球經濟與策略研究處副總王誠宏甚至定調未來兩年，全球景氣將進入「新常態 2.0」，處於「中低成長＋中低利率＋中低通膨」的「三中低時代。」

安聯環球投資固定收益團隊執行副總裁湯列宸（Brian Tomlinson）解釋，一般而言，景氣週期可分成四個階段，從「繁榮」「趨緩」「衰退」，再到「復甦」，呈現一個「波浪型」，如此循環一次為一個周期。

他解釋，2008 年全球金融海嘯發生後，美國經濟在 2009 年 6 月跌至低點，而後從谷底攀升，成為全球景氣復甦的領頭羊，直到 2018 年 12 月，締造了美國長達 114 個月的景氣復甦紀錄，是美國自 1980 年代以來第二長的景氣擴張期。

但壞消息是，從景氣周期表來看，景氣已到尾聲。「美國正處於繁榮階段的後期，也就是『景氣循環末升段』（Last Cycle），」湯列宸指出。若美國步入衰退，很可能提前澆熄其他市場的復甦火苗。因此，美國何時步入衰退，已成為各界剉咧等的答案。

美國聯準會估計，「2020 年可能是美國景氣高峰。」而近期美國杜克大學公布全球財務長經濟展望訪查與《華爾街日報》調查結果，也分別有逾 80％及逾 50％的受訪者認為，「美國經濟將於 2020 年底陷入衰退。」

四個急下彎風險 繫緊安全帶嚴防甩飛

怎麼描述全球總經情勢？想像一下這幅畫面：

一列由美國為首的火車，十年來加足馬力、帶領全球經濟駛向山頭，如今山頂已近。景氣成長顯然進入「末班車」階段，隨時都可能開過頭、進入下坡階段。

這列末班車，雖然持續爬山，但已逐漸從「擴張期」邁入「緊縮期」，路況愈來愈顛簸，必須換軌調速才能避免被甩出車。

面對這樣的末班車經濟，多次來台為投資人解析投資策略的布萊納提醒，投資人與其預測高點、追高殺低，不如繫緊安全帶，做好資產避險。蓄積能量準備下一波成長週期。

風險 1〉中美貿易戰外溢效應，衝擊全球經濟

綜合所有國際機構最近一次對 2019 年 GDP 成長率預測，介於 2.7％～3.7％之間，幾乎全部下修。

就連原本對景氣最樂觀的 IMF（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都下修 0.2 個百分點至 3.7％，這是 2016 年 7 月以來 IMF 首次下修。

下修已是共識，就怕這列末班車「急速下彎」。歸納各機構報告，最大風險當屬已延燒近一年的「中美貿易衝突」。

根據英國牛津經濟研究院（Oxford Economics）在 2018 年 11 月報告，中美貿易戰將使全球經濟產量持續降低，中國受害最深，出口量將於 2020 年減少 2％，經濟成長率也將降低 0.8％。 中美貿易戰，對台灣有正負兩面影響，好的一面包括供應鏈移轉、台商回流台灣，但卻可能衝擊整體台灣貿易量，減損近 1％的 GDP 成長。

風險 2〉敏感神經觸發，美國經濟提前玩完？

在 2019 年，全球經濟仍得看「美國隊長」的表現。首先是美國聯準會（FED）的利率決策。

自 2016 年 12 月，聯準會每季皆以調升一碼（0.25％）的速度升息，截至 2018 年 12 月已升息九次。但聯準會在 2019 年的升息次數將從四次降為兩次，預料 2020 年第一季將是最後一次升息。「緩升息」，是因為全球經濟變得很敏感。

還記得 2018 年 10 月，美股崩跌引發全球股災，美股三大指數一度慘摔逾 10％，主因之一就是聯準會每季升息的鷹派節奏。不僅讓美元大漲、利率攀升，也促使一向做為經濟先行指標的「美國十年期公債殖利率」在 2018 年 10 月一度升破 3％、12 月時三年期債券殖利率高於五年期，讓市場產生「殖利率倒掛」（短期利率高於長期利率）恐慌。

根據經驗，只要兩年期殖利率高於十年期，也就是長短債的利差轉負，通常再過一年到一年半，美國就會進入景氣衰退期。

國泰世華銀行首席經濟學家林啟超解釋，這會讓人不願投資，直接把錢放銀行賺利息就好，而銀行也會因存放款利差縮減，而減低貸放資金到市場的意願。如此一來，就會衝擊資本市場與實體經濟。

第二個觀察指標是「資本支出」。「資本支出減少，才是這波景氣走弱的主因！」林啟超指出，不論是成熟經濟體或新興市場的產業資本支出都在 2018 年二、三季就觸頂而開始下彎，尤其以科技業和能源業最明顯，預估今年全球前五大半導體廠的資本支出將比去年減少 12％～14％；而油價低迷，預估美國頁岩油的資本支出也將明顯降低。

第三個觀察指標則是「企業盈餘」。富邦證券資深副總郭永宜觀察，2018 年受惠於川普稅改，美國企業盈餘達到 24％，遠高於過去年均成長 12％。但稅改屬於一次性利多，2019 年美國企業盈餘的整體成長率會快速降至 8％。科技產業降幅甚至更大，預估盈餘將從 2018 年的 26％降至 7％左右。

風險 3〉歐洲深受政治拖累，經濟亂流不斷

至於歐洲，2019 年將是亂流不斷的一年。

富邦金控首席經濟學家羅瑋提醒，英國央行已進入升息模式。若 2019 第二季過後，歐洲央行再加入升息行列，那麼就要提防歐美經濟體從新興市場抽離資金的效應。

他推估，聯準會、歐洲央行與日本央行在 2019 年，合計將再抽走約 2819 億美元的流動性。

再者，2019 年 3 月 29 日是英國脫歐（Bexit）的表訂日期。 但眼看距離脫歐日不到 100 天，但英國連拖歐協議都尚未確定，極可能無協議（No Deal）硬脫歐，預料將是對英國傷害最大的路線。

OECD（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警告，若無協議脫歐，將讓英國兩年內減損超過 2 個百分點的實質經濟成長，約估損失 400 億英鎊。

再看歐元區，近幾個月法國「黃背心」撼動總理馬克宏執政地位，負債居歐洲之冠的義大利，又因預算案槓上歐盟執委會，在在說明歐元區經濟可能受到政治拖累。尤其義大利是歐盟第三大經濟體，占歐盟 GDP 比重約 12％，倒債風險不容小覷。

2019 年本就不到 2％的歐元區經濟成長預測，恐再下修。「歐洲央行可能再當一回『救世主』！」台新投顧總經理李震宇表示，歐洲央行雖然 2019 年第四季即將換手，但若歐元區政經風險持續攀高，歐央或許持續購債、延後升息，後續可嚴密注意歐央是否釋出鴿派訊息。

風險 4〉新興亞洲大選年，提防資金抽離

新興亞洲在 2019 則進入大選年，包括泰國二月舉行國會大選，印尼與印度將在四、五月舉行總統大選與國會改選。

上半年，新興亞洲的資本市場可能隨政治行情而波動。不過，最令投資界擔心的，還在於亞幣匯率震盪。2018 年美元指數強升逾 9％，讓一堆新興市場幣應聲重挫，亞幣尤其是重災區，像是印尼盾、日圓、韓元與人民幣皆重挫，美元兌人民幣更隨時有貶破七元大關的危機。

而去年印度盧比一度貶破 74 盧比的歷史新低價位，是亞洲表現最差的貨幣之一。這讓印度央行承受資金外流與中央政府的壓力，擺盪在資金趨緊（升息）與寬鬆之間。 印度央行總裁帕特爾（Urjit Patel）無奈在 12 月辭職。

「體質差的新興市場，仍要慎防資金流出風險！」羅瑋觀察。

無庸置疑，此波景氣已到擴張的末段，邁入九局下半，目前局勢看來兩好三壞，十分緊張。

此時股神巴菲特的提醒，值得反思：保持冷靜的頭腦，並明辨投資價值，才有可能在混亂中，揮出致勝全壘打。

來源：《遠見雜誌》 2019 年 1 月

更多精彩內容請至 《遠見雜誌》